赵北辰笑:&ldo;今日一人一席,你放心,说了不会叫你难堪,你一会儿坐末席,旁人见你坐末席便不会过来与你敬酒,你只管好好吃菜。&rdo;
我忙不迭点头:&ldo;北辰,你对我真好。&rdo;
赵北辰也不知为何,笑得一脸戏谑,仿佛偷了腥的小猫,连眼神都透着亮。
我也不知他笑什么,反正他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正堂,堂内东西两侧各列二十余张长桌,一路从高位之上延伸至门口,桌面上已经摆了酒菜,陆续有人落座,我抬眼看去,却见主位之上坐着太子殿下。
他端坐在椅子里,撩起宽袖正在饮酒,我远远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见他模样清俊似是消瘦了些,影影绰绰却看不真切。
赵北辰进门时用指尖敲了敲席末桌面,示意我坐下,我恍然回过神,缩着身体在椅子上坐下,撇过眼不敢再看主位上的太子。
赵北辰大步走去,在席首位置上坐下,恰与我是个斜对角。
我埋头只看自己的桌子,不去看二哥坐在何处,左右是与太子眉目调情,我看了也没意思。
桌上摆着几道冷盘,用好看的青釉色瓷碟装着,一道做成白色茉莉花形状的糕点,瞧着似是奶酪,又像是甜酥。还有一道似是肉脯,盛在用果子雕成的小盅里。另有几道也是这般外形精美,却看不出是什么菜色,只觉得色香味俱全,叫人食指大动。
我见没人动筷,自然不敢吃,恰好侍从捧茶过来,我便端着喝了,又是口渴又是肚饿,一口气将茶饮了。
身旁突然传来嗤嗤笑声,我转头看去,见旁座那人正盯着我笑,顿时有些羞窘,连忙把茶盏放下,又端正坐好。
那人笑罢却说:&ldo;我见你眼熟,似是见过,你是哪家的公子?&rdo;
我细细看他,那人面容俊朗,身材高大,二十多岁的模样,方才虽笑了几声,却并不十分轻浮,我温温笑了笑,低声说:&ldo;我叫左行舟,父亲是翰林府学士左无涯。&rdo;
我说罢,却未问他是谁,本不想与他搭话,想来又觉得不礼貌,正想问他,却见他了然般&lso;哦&rso;了一声道:&ldo;原来是你。&rdo;
我纳闷看着他道:&ldo;你认识我?&rdo;
那人笑笑说:&ldo;我叫万常宁,与你一起念过两个月书,你那会儿年纪小,许是不记得了。&rdo;
我怔了怔,忙问:&ldo;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吗?&rdo;
万常宁哈哈一笑道:&ldo;也不过十二三年,我那会儿十多岁,早已是记事的年龄,况且我就坐在你旁边,自然记得你,我寻常也不爱读书,我老爹非叫我去,你说我五大三粗读劳什子的书。&rdo;
我抿着笑不说话,我若是说记得,他必然不信,况且虽是记得,也对他印象不深刻,我那会儿自己都是迷迷瞪瞪的,每日上学云里雾里,不知道先生在说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竟还记得我,我心中颇是高兴,见他自嘲,连忙说道:&ldo;你看着斯文,一点也不五大三粗。&rdo;
万常宁乐不可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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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席的时辰到了,赵北辰端着酒杯站起身,对在场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干了杯酒。我见在场众人都拿起酒杯来饮酒,迟疑半晌,拿着小酒杯饮了一杯,我寻常并不喝酒,酒量也逊色,但少喝几杯却无妨,倒是赵北辰,如今年纪还小,喝这么多酒也不知会不会醉了去。
开了席陆续有热菜上来,我拿起筷子吃,万常宁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与我说话。
他性格随和,说话也风趣,说笑时点到为止并不揶揄人,我原本有些紧张,这会儿倒是放松了许多。
只是与他说话不免要转头,总会时不时看见太子殿下的身影,我尽量把头埋下去,不叫他看见,免得他见了我又窝火。
万常宁喝酒多,吃菜却少,喝完了酒壶里的酒,不等侍从来送,直接从我桌上捞走酒壶,又把他桌上没动过的小菜拨给我几道,又对我说道:&ldo;你要是不喝酒,叫侍从拿酸梅汤给你饮,或是牛乳茶亦可。&rdo;
我听见酸梅汤,忽然又想起儿时的事情,那会儿嘴馋,为了一块糕点一碗酸梅汤情愿学狗叫,可如今又有什么不同,我分明还是一样贪吃。我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里,我与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豁然明白方才公孙侍郎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