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停车场空旷而静谧,地下的气流潮湿涌动,缓缓裹挟住处于漩涡正中的两人。
他们无声相视许久,他的目光沉静又炙烈,赵清浔被迫承受着他的视线,心脏砰砰跳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矛盾感觉。
明明是很真诚感人的话语,但从此刻的他口中说出来,有种令人心颤的诡异。
就好像一只狼俯首称臣说要做你的狗,危险,却又致命吸引。
她不敢同意,也不敢拒绝。
赵清浔心乱腹议,他这哪里是在问她可不可以?他分明是在通知她:我接下来准备这么做,请你知悉。
而她看似被绅士询问意愿,可实际上只要他的行为不逾界,她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阻止他追求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见她半天没有回应,面前的人再次开口:“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赵清浔抿着唇瓣不语,原本就昏暗的光线被他的身型遮挡得愈发幽蔽,让她有种自己被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的错觉,不自在垂睫避开了他的目光。
纪淮澈静静看她片晌,将她睫毛的轻颤和唇尾的抗拒尽收眼底,他无声叹息,最后低声说:“上楼吧,早点休息。”
面前的人诧异看他一眼,仿佛对于他固执挽留又轻易放弃的行径很是费解。
他看着她的脸,无奈苦笑:“你又不想听。”
赵清浔被他漆黑眸底的失落刺得心脏一缩,默然移开视线,没有再回应,转身离开停车场。
身后久久没有声响传来,她心里乱脚步也快,直到走进电梯间,她才感觉那到令人如芒在背的炙热视线消失不见。
她靠在电梯角落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冷白色的脸颊稍微染上一点粉色就看得清晰。
不知道刚刚光线幽暗,他有没有看到。
赵清浔烦恼闭了闭眼。
下楼前她预想的是她把话摊开说清楚后他会体面退步,但眼下的事情走向再一次超出她的控制范围。
他在这件事上的反应完全不像他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彬彬有礼,那层礼貌外表撕开后露出的偏执一面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赵清浔闷闷憋一口气,幽怨暗想,骗子,藏得可真深。
她要是早知道他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绝对不会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私
PanPan
下接触,绝对。
但如今再怎么后悔都已为时已晚,她恨恨在床上蹬了几脚被子,大脑逐渐不敌困意,胡思乱想中枕着懊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他也一样缠着她甩不开。
她梦见她在安湖的那一年,她坐在蔷薇花前的长椅上,他不知道是从哪里跑过来的,穿着他们那一届定做的白衬衫和运动裤,前额都是汗,弯着身粗重喘气。
她还没有消气,冷冷睨他半天,不情不愿嫌弃问:[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低头缓了一会儿,慢慢向她走过来,最后却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赵清浔疑惑扭头看他,他像是看不见她的存在一样,垂着眸心事重重望着前方,神情落寞又颓然。
心脏莫名一瞬刺痛,也不疼,但是有点不舒服。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蹙起眉欲再叫他一声,启唇时意外愣住。
她突然意识到,他身上穿的是九年前的校服,而她穿的却是今晚的裙子。
他们并不在一个时空里。
认识到这个荒诞事实后,赵清浔惊诧看了眼自己,又转眸看向他的脸。
果不其然,虽然他的脸部轮廓在这时就已经立挺分明,但眉眼间的清澈和青涩无不彰显出分明的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