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崽充耳不闻,拽着他来到了一间草药铺子门口。那铺子的墙上挂着的几把半干不干的药草,底下隐约可见一柄熟悉的弯刀。顾渺一怔,眼神霎时可怖起来。“晚上给你吃细草料,先一边玩去。”他随手推开乌云踏雪,扣住剑柄,仿佛一头盯上了猎物的凶兽,弥漫着令人心惊的戾气,“我且去会会这家草药铺子。”草药铺子的钱管事有些心神不宁。他望了望门外乌压压的云朵,仿佛积满了风雨欲来的不祥之色。“人找得如何了?”“回禀管事,阙月山已经搜了两遍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那柄弯刀要不……先撤下来?”钱管事挥挥手,无奈道:“再放两天。”他又在店里转悠了一圈,踱去库房,准备清点下昨日才到的药材。刚进屋,只听身后一声掩门轻响,下一瞬,雪亮的剑锋便架在了脖子上。钱管事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眼皮子一跳,声音还算平稳:“老朽不过是一介药铺账房,侠士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莫敢不从。何必上来就动刀子?”“墙上挂着的弯刀,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从张氏茶楼的后院拾到的,除了这弯刀,还有一头无主的毛驴。”“无主?”感受到身后的杀气猛然暴涨,钱管事当机立断,道:“老朽受人所托,正在找寻这弯刀主人的好友。”“受人所托?谁?”“赤蝶。”顾渺啐道:“我几时委托你寻人了?满口胡言,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钱管事顿时心中大定,喜道:“莫非阁下就是赤蝶?此处乃是飞花阁联络分舵,阁主留了一封信要老朽交予阁下。方才试探多有冒犯,还望海涵。”飞花阁?“……我便是。”顾渺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慢慢收起剑,“信呢?”“还请阁下稍等片刻。”钱管事很快便端着托盘回来了,上面放着一封盖了火漆的信,还有一块玉佩。信中写得简洁明了,一是说明白衣无面乃是假死,二是告知迟鹤亭被玄宗掳走,若有需要可持信物玉佩前来陵德湖求助。落款是江无昼。顾渺神色凝重,收好玉佩和信,抱拳道:“多谢。”“据飞花阁目前得到的消息,玄宗宗主方鸿轩正在灵诸州的兰淮镇上,已与劫走迟公子的那批人汇合。阁下若是要去……”“阿迟不会有事的,贸然前去反倒添乱。我先去趟陵德湖,借点帮手来。”顾渺风尘仆仆赶到陵德湖时,正撞见晌清欢一脸菜色地扶着树呕吐。岑熙抱着个葫芦奔来,口中道:“说了别去偏偏不听,来了来了来了,一剂包好……哎,赤蝶兄!”顾渺:“……?”晌清欢接过葫芦,连着灌几口,脸上总算有了些许血色,有气无力地客套道:“见笑了。久闻赤蝶大名,今日……咳、呕——”岑熙捂住脸,努力藏起笑意,道:“别管他了,一时半会好不了。走,我带你去见无昼哥。”顾渺初来乍到,不清楚陵德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晌清欢吐得实在太惨了,忍不住问了句:“他怎么了?”“这个说来话长……”碰巧江无昼正在午睡,岑熙便端出瓜子点心招待他,顺便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总之,现在无昼哥只是暂住在陵德湖避风头,随时都会走,咱们的晌阁主好像有点急,一急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包括本人晕船晕得一塌糊涂还硬要陪人游湖这种事。顾渺喝了口茶,深表同情道:“如果你们没处去,可以来我家住,反正还有很多空屋子。”岑熙很高兴:“在哪呢?”“在阙月山附近。那里什么都不缺,只是进出有些不太方便。”刚吐完推门进来的晌清欢:“?”江无昼才从午睡中醒来,披着件外衣便出来了,气色倒是还好,就是没什么精神。他一眼便瞥见了晌清欢,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冷不热道:“吐完了?”晌清欢猝不及防被点到名,下意识绷紧了身子,眼睛微微发亮:“我没事。无昼,你这是在关……”“勉强不来的事情,就莫要勉强。”江无昼说得别有意味,甚至懒得再多给他一个眼神,转向顾渺道,“鹤亭已经回玄宗了,似乎被软禁在了玄鸟斋。那里守卫森严,飞花阁的人暂时没法混进去。不过每隔七日,他会去一趟九塔药库,途中有机会传递消息。你打算怎么做?”“先写张字条过去摸个底,问问有什么能帮上的,兴许阿迟有自己的打算。”顾渺说罢,瞧了瞧他,又看看杵在一旁焉了吧唧的晌清欢,“这算是飞花阁出面办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