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指在桌上轻扣,指尖便发出“笃笃”的声响。
这声响一声高过一声,叫那一脸菜色的县尉,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这时候不敢再造次,连辩解之言都显苍白。
县尉倒是想在厚着脸皮上前求饶,可那个姓万的将军像个夜叉,将他看得死死地,稍微挪动个步子,他立刻凶神恶煞的瞪了过来。
那弹指上桌,足击了二十个来回,气氛冷淡到几乎能在那县尉身边结上一层严霜。
气氛虽冷,那县尉却在不由自主的冒汗。他一向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若在平时,他大可以胡说些个缘由,再扯一扯家中老父在燕地的地位和燕君身边自己交下的一班兄弟,总归是能饶过去的。
可今天他犯了大忌讳,因昨日输红了眼心情不爽,今日嘴上便没个把门的,将人一顿嘲讽加打压,如今才知自己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如今在燕地,恐怕连燕君都入不了这位的法眼,实在是连个请托之人都盘不出来,他几次想要开口,可抬眼瞧瞧那人紧抿的嘴唇,还是没胆子挑战太岁的权威。
此时已有良医提着药箱低头碎步进来,伸手在邵环脑后轻轻抚触起来。
几人眼神便随着良医的动作来来去去。
“燕地风光倒是别致。”
赵侯突然说了一句同当下情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叫那装腔作势的县尉愈发摸不清头脑。
万三在一旁附和,“确实同咱们赵国差出良多。”
“林木枯槁,除草,以期来年。”
第20章
赵侯声音不算响亮,那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
万三回应赵侯一句,“善!”
邵环抬一手起,门口两列队伍似乎同他有了感应,立马将那县尉提到长凳之上,赵军的杀威棒同府衙里比那可实打实是两码事了。
一棍下去,他连声都未来得及出,一口气便已经提不上来,喊叫都要喊不出口,再等续上第二棍,才知道死了都比这样活受罪的好,眼看他下半截身子扭成一个极怪异的形状,绝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弧度。
那人甚至从头至尾不曾发出过半分声响。
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杀威棒”。
那妇人被这急转直下的情况害得懵在原地,她哪里能想得到,她儿陈小孩带来的这几个年轻人,为首的竟是赵国来得那位列侯,那可是连息天子都要叫一声叔舅的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单是坐在那里,不多言语地瞧着二人将那县尉按在长凳之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就震得她半分都不敢靠近。
她们这等平民小卒,往日里只知赵国将燕军大部打得节节半退,直到将十座城池拱手让与赵国。
昨日还是燕国人,今日便成了赵国人。
这些人或事也不过只是在传说之中才会出现,如今有这样名望的诸侯不仅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还曾在自己家中小坐,简直叫她觉得是在做梦。
他单坐了一阵,不知想到什么,将这边事撂下给万三处理,起身瞧了瞧当日难得的艳阳天。
赵侯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县尉,带着俯视众生的孤高神色。那一处是人间惨剧,妇人早觉得这惩处已尽够了,甚至不忍直视那县尉的惨状,可他却面色如常,从头至尾未露出半分不忍。
甚至一直待到那人彻底断了气。
他面如冠玉,可若论心狠,在坐的哪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熙宁——”
他轻声唤她。
熙宁从愣神中缓过来,赶忙回一声,“在!”
“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