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柏靳开口,“许骄,朝郡的事,同南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这里才遭逢旱灾,又暴动过,民生艰难,百废待兴,我要一个同国中没有任何利益瓜葛的人来照看朝郡。”
言罢,柏靳看她,“以东宫的名义。”
许骄又不傻,从他今日带她巡视丹城起,她心中就有猜测……
见许骄没有吱声,柏靳又道,“你都替宋卿源抵过性命了,我救你一命,你在苍月替我做三年事情,应当不为过。“
许骄看了看他,咬唇道,“我不做同南顺有牵扯的事……”
柏靳轻“嗯”一声,“做朝郡郡守就挺好。”
朝郡郡守?
许骄微讶,她……她没做过地方官……
柏靳看了看她,笑道,“许骄,整个南顺你都能管得过来,一个朝郡难不倒你。而且,你拼命工作的态度,让我印象深刻,我不在苍月,也信你能恪尽职守,不会做样子,或是糊弄了事。”
许骄:“……”
柏靳又道,“记得改个名字,还有,苍月一直有女官,所以你不必扮男装。朝郡之事原本就是处理不善所致,那就处理妥善好。民生对早前的官吏有怨言,你是生面孔,又是女子,你来做朝郡郡守,百姓容易觉得亲厚;我直接放到朝郡的人,旁人不会贸然干涉你的事。而且,你也不会谋私,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是东宫的人,在朝郡,所有事情你都可以全权做主……我要回来的时候,朝郡顺利稳妥。”
许骄噤声。
柏靳道,“我等着刮目相看。”
后来的几个月,她真的一直在朝郡做郡守……
朝郡所辖只有十座城池,她不用熬夜就可以看完所有的卷宗资料。
——人口,农业,经贸,驻军,主要财税收入,赋税情况,包括人口结构和人口流动等等……
而后才是这次受灾的情况,赈灾的情况。
最后才是这次暴动中,每个城池的反应。
其实和她在查阅户籍资料,看到人口结构时猜想的差不多。
从二月中旬开始,一直到柏靳三月底前离开朝郡,她已经将朝郡的十座城池都跑了一遍,又回来,然后每座城池要怎么安抚,怎么整顿,需要动用的财力物力人力,都拿了方案出来,在走之前拿到柏靳跟前。
柏靳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不由叹道,“许骄,我终于知道宋卿源为什么什么事都要你做了……”
提到宋卿源,她噤声。
……
而后柏靳出使长风,她从三月底到六月,全都扑在朝郡的事情上。
她早前多在京中,在翰林院和六部两寺轮值,最后至相位,大多时间都在京中,也因为宋卿源不习惯她离开京中很久,她去到各处的时候都有当地的地方官陪同;但眼下在朝郡,才真正需要她去照看到细枝末节处。
庙堂之远,百姓之忧,其实大有不同。
她会同义愤填膺的老妪一道去看干旱的耕地,然后听长者说这处水渠不合理,只是修建的时候为了省官银……
百姓中的怨声并非只有旱灾时的赈济不利,其实积怨已久,否则谁不会愿意信任朝中,信任父母官?
柏靳说的是对的。
她来做郡守,百姓待她同早前的郡守都不同,每至一处,百姓都会抢着同她说很多东西,她也会真去喝截留下来的水,亲口尝赈灾粮食熬的粥,她不会在水利工事的现场大吵大闹,也不会作秀,但是会让榆木和葡萄扶她下去,亲自丈量尺度,也会去尝试将往返的走一遍……
整个四月到六月,朝郡的十座城池都有她的身影。
人人都知晓新朝郡来了新郡守。
——还是个女郡守。
许骄忽然低调出现在周围的时候,百姓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后来,忽然看到她,仿佛也习惯了,大人您来了,她轻嗯……
从二月至六月,整个朝郡的气息仿佛都换了。
许骄做的事已经不是灾后重建,或者维稳,而是进入到朝郡的日常管辖中来……
短短几月时间而已,朝中其实都不清楚她的来历,只知晓她是东宫的人。
朝郡的烂摊子,也只有东宫能收拾。
但眼下东宫不在,还听说她是女官,都等着看朝郡崩盘的一天,但没想到等到最后瞠目结舌……
六月底的时候,许骄收到柏靳的信,让她去一趟西戎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