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庆州,虽然有所耳闻,但听到了,和实际许骄见到的总有出入,尤其是眼下梁城事态不明的时候,朝中官员的态度。许骄清楚宋卿源想知晓的,有详有略,但宋卿源问起来的时候,许骄都一一能应声。
两人分明都觉得只是眨眼的功夫,但龙案上的清灯都已燃烬,大监入内添灯盏的时候,也提醒道,“陛下,夜深了,太医说陛下的伤势要早些休息,才能尽快康复。”
宋卿源目光看向许骄。
许骄这一路都在马车上颠簸着,尤其是最后几日,为了能赶在年关前抵达,几乎夜路没有停过,好容易今日到了灵山,其实困极。趁着大监说话的功夫,许骄偷偷打了哈欠。
宋卿源敛了目光,低声道,“睡吧,明日再说。”
许骄如临大赦。
临到宋卿源起身,许骄又忽然道,“你的伤,还要紧吗?”
她又不好说,晌午时,她看见他手臂上的结痂和印痕了……
宋卿源瞥她,温声道,“来了这么久,舍得开口问了?”
又被训了!
许骄心中不免腹诽,不关心被训,关心也要被训。
宋卿源低声,“朕没事,睡吧。”
许骄应好。
群山环绕,重峦叠嶂,夜里的灵山很静。
偏殿内,许骄方才分明困极,但躺床榻上,却一直没怎么睡着。
一是脑海中都是大监和柳秦云说的话,那股惊心动魄和后怕在安静的夜里仿佛消散不去,她并看见太医上药,但是今日见到宋卿源手臂上的结痂和印痕,她心中说不出的添堵,但最后在宋卿源口中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朕没事。
以她对宋卿源的了解,即便年关将至,宋卿源也从来不会松懈,除非,是真的不怎么好。
许骄其实也清楚宋卿源不怎么好……
只是他不说。
其二,许骄心底其实还惦记着那只山鼠的事,大监早前让人到处找也还没找到,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会不会不止一只,大监是说,灵山中是有山鼠的,寝殿里有也常见。不伤人,陛下也不怎么在意。
但她怕啊……
所以裹在被子里,她还是时不时就瞄一眼床榻外。因为有山鼠,她都不敢放下帷帐,怕山鼠爬进来,但帷帐挂起,只要看到,她就赶紧冲出去找大监。
最后的最后,才是宋卿源就睡在隔壁寝殿里。
寝殿和偏殿之间就隔了一道帘栊,许骄脸色微红,他明明知晓她是女的……
他是真将她当做了男的,“兄弟”,臣子。
果真,在宋卿源眼里,她就是男的。
认清这个现实,许骄困是困了些,也花了很长时间,困战胜了对山鼠的恐惧,整个人趴在偏殿的床榻上入睡,只是没怎么睡实。
到后半夜,许骄渴醒,迷迷糊糊爬起来,去到偏殿的案几前喝水。
喝完水,再迷迷糊糊回床榻重新睡。
陋室的格局,是内屋的案几在帘栊后,这样方便有时候岑女士在她屋中睡觉的时候,她挑灯夜战的光,不会吵醒岑女士。眼下,许骄习惯性撩起帘栊,自觉往“自己”的床榻回。
原本偏殿的床她就陌生,迷迷糊糊得爬了上去。
腊月的山中有些冷,但被窝里是暖的,她掀起被窝,往被窝里舒服一钻。
宋卿源整个人僵住。
这寝殿中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