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姑洗了手回来,看到门口的板车,惊讶地说:“你们这么快就回学校了?”
江柏点头:“明天就上学了。”
江柏和童金刚都是高三生,高三初四就上学,这点江姑姑也知道,她惊讶的问江柠:“柠柠咋也这么早就回学校?我记得你才高一吧?”
江柠放下筷子,笑着说:“早点去,可以卖卖衣服,看能不能再赚点钱。”
江姑姑叹口气,去厨房给江柠和江柏拿了两罐她腌制的香菜和萝卜干,还有一串腊肠。
他们走的时候,江姑姑还悄悄往江爷爷手里塞了一百块钱,江爷爷不要,愣是被江姑姑塞在口袋里,转身拉着空板车跑了。
在江家欠债最困难的那几年里,江姑姑也私下给江妈塞过钱。
江爷爷站在中巴车下面,抓着那一百块钱,看着江姑姑跑远的身影,又放回了口袋里。
他现在还真不缺钱了。
江柠那店,去年每天都能卖出去十来件衣服,卖的钱虽说都被江柠存到了银行里,可江柠深知,钱是人的胆,她也和给江柏的那样,定时的给江爷爷发工资,每个月一百,所以江爷爷辞去守林员的工作后,工资反而高了。
江爷爷每次都说不要,江柠每次都硬给,后来江柠再给他,他也要了,反正都是给孙女存着。
有孙女每个月发的一百块钱工资,老爷子满足的很,整天都喜滋滋的,哪怕这个钱他不花,他给江柠江柏交学费,他有这个工资在,他底气就在。
见江爷爷还在车下,不上车,童金刚占好位置后,赶紧喊:“江爷爷,快上车啊,一会儿没位置了!”
此时正值春运期间,车费是平时的好几倍高,童金刚一上车,就赶紧先占两个位置,喊江柠:“妹子快来,你坐里面,窗户边舒服点,赶紧的!”
又喊江爷爷:“江爷爷,你坐这!”
自己用包占了他和江柏的位置后,叮嘱江柠:“妹子,看好我和你哥的座位,别让人坐了。”
这几天他往水埠镇来回,可是深深体验了春运期间的车上有多挤,没座位简直能挤成肉饼。
他下了车赶紧帮江柏一起将几袋子粮食装上车顶,用绳子固定好后,就赶紧下来找位置坐了。
板车被留在了江姑姑家,等什么时候有船来水埠镇了,就送到回临河大队的船上,叫船主帮着带回家。
平时村里人来镇上,有什么不便的,也是把东西放在她这里。
江柠他们坐上车没一会儿,车里座位就坐满了,售票员不知从哪里抽出个长条凳放在车厢中央,下车喊着:“去吴城的,去吴城的发车了!”
此时人还不算多,等发车后,一路往吴城的方向,路边不停的有人招手停车,不停的有人上车,没一会儿,车上就挤满了人。
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一直到售票员将车厢内的每一寸空间都塞满人,她自己都上不去车了,就把门关起来,用围巾将自己的头脸全部包住,自己挂在车门外面,手里抓着拉杆,路上还有人招手拦车,售票员就不停的喊着:“塞不下了,塞不下了!你们等下一趟吧!”
这年代超载现象十分普遍,因为人多车少,连乘客都会帮着司机,隐瞒乘车人数,远远看到查超载的,司机和售票员会让大家提前下车,走过这段,车子等在前面,他们自己用腿走过去,再上车。
他们不挤在里面,就得靠双腿走回去。
而且还没有安全带。
不管是司机还是乘客,都不系安全带,中巴车的车位上,也没有安全带。
江柠看着车内挤的满满当当的一车人,都心惊胆战。
路上颠簸,车厢内气味混乱,有人受不住就喊:“我要吐了我要吐了,司机停一下,我要出去吐一下。”
司机就会临时停一下,等乘客吐完了继续开,中途售票员挂在车门外挂累了,还到车顶坐了一段路,正好有江柏他们带的米在,她靠坐在他们的米上,大米还替她遮挡了冬日凛冽的寒风。
到了吴城,别说江柠了,就是童金刚和江柏都是脸色发白,一个个恍恍惚惚手脚发软的下车,一下车就有人跑到路边,不停的吐。
江柏还想自己挑着大米走回学校,江柠直接叫了一辆小三轮,将五百斤粮食、咸菜、江姑姑给的腌制的香菜、萝卜干、没买完的衣服等物,装上了三轮车。
三轮车原本可以坐四个人的,但因为塞了太多东西,最终只勉强塞下了江爷爷和江柠两个人,江柏和童金刚两人只好走路来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