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翟曜近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醒来时天还没大亮,只褪去黑色,幽幽发着蓝。
窗帘被人拉开一半,沈珩站在落地窗前,仅有不多的天光将他勾勒成一道分明的轮廓。
翟曜从床上坐起来,直到站在沈珩身后,他都没发现。
翟曜伸手搭沈珩的肩,沈珩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时没拿捏好力道,翟曜不由拧起眉。
而当他对上沈珩的眼神时,心却蓦地颤了下。
那双眼睛阴沉,躁郁,更深处还有一种从未见过的恐惧。
“怎么回事?”
翟曜问。
沈珩没说话,在认清眼前的人是翟曜后,眸中暗光微颤,逐渐敛去了那些负面情绪,重新变得沉静。
他之前做了个梦,梦到翟曜在回蜻蜓巷的路上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梁豪捅了一刀,倒在血泊里,和猩红的残阳融为一体。
惊醒时出了一身汗,怕翟曜挨着自己不舒服,就爬起来到窗边散热。
结果满脑子都是梦里的画面,一不小心出了神。
“沈珩。”翟曜见沈珩不语,又叫了声。
“没事。”沈珩的嗓音有些沙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沈珩又不说话了,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把暖风调高了些,怕翟曜着凉。
见翟曜还在用若有所思地目光打量自己,冲他很轻地弯了下唇角,“新年快乐。”
翟曜凝视着沈珩,知道这段时间沈珩经受的压力其实一点不比他小。
突然的变故,一下变得不确定的前路,还要面对时不时就摇摆放弃的自己……但他不能表露,因为总得有一个人撑着。
翟曜的心脏有些钝疼。
稍停后,他向前一步抱住了沈珩,感受着那副因为意外而稍微僵硬的身体,望向窗外越来越浅的天色。
“别怕。”他说,“新年快乐。”
沈珩闭眼,良久低低“嗯”了声。
……
*
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吃完早饭,猴哥开车带着大家一起进山去看翟冰和翟曜的父母。
路过县城的时候,又专门拐到城隍庙附近,买了些元宝蜡烛。
溯县这边的习俗是大年初一上坟,因而平日冷清的山里此时来了不少人。
他们或是清理墓碑旁的杂草,或是点香烧纸,又或是三三两两小声聊着天,脸上并没见明显的悲伤苦痛,更多的是一种被时间抚愈后的怀念。
在找到父母的坟后,翟冰立刻就又情绪上头,眼眶泛红。
小辣椒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一脸谨慎地盯着墓碑上两个陌生的名字。
这些字里,她就只认识一个“翟”。
猴哥上前将翟冰搂在怀里,冲墓碑上的人依次喊了句“爸”,“妈”,接着解开装元宝蜡烛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烧纸的时候,猴哥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问身边的翟冰:“冰冰,我记得你说你很久都没回来了,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