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勺勺喂药,只会叫我苦上许久。”她再次伸手去要汤碗:“倒不如一次灌了,省心省力。”
裴青玄瞥过她细白的手,绛纱色薄袖下露出的一截雪腕上,第二日革带捆绑的红淤还未散去。想到那日的恣意銷魂,他喉头微滚,而后低下头,将碗中汤药含了一大口,在李妩惊愕的目光下,他直起身,印上了那抹嫣红唇瓣。
滋陰補陽的汤药在唇齿间交渡着,不容拒绝地渡进李妩纤细喉管,那张莹白脸庞渐渐变得通红,也不知是被汤药所呛,还是口中舌尖勾缠太紧。
待那钳制住下颌的手掌松开,李妩后背紧贴着妆台的边角,咳了两声,然而不等她缓口气,第二口苦涩汤药裹挟着龙涎香气再次袭来。
她被迫仰着脸接受他的哺喂,心下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勺一勺地熬着呢。
当碗中最后一口药喂尽,李妩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整个人红霞满面又有氣無力地伏在梳妆台前咻咻輕喘。不料身前之人再次俯了过来,吓得她脸色都变了:“药喝完了!”
“是啊,药喝完了。”裴青玄语气平静地复述她的话,弯腰将她轻若羽毛的身子托抱到梳妆台前,那双狭眸黑涔涔地凝着她,盛满汹涌可怖的慾念:“算起来,阿妩喝药休养这几日,朕实在太亏。”
长指轻抚过她细嫩的颊边:“现在喝了药,想来能多撑一些时辰?”
李妩心下也慌了,大抵是这几日他节制不少,白日不再戏弄她,夜里要上一回便鳴金收兵,叫她以为他不会再像头两日那般孟浪,不曾想她这才好一些,他又这般。
“现下还早。”她试图放柔嗓音,两只手下意识撑着妆台桌面,直至脊背抵上冰凉的菱花铜镜,叫她退无可退。
“阿妩前两日不是还一口一个昏君骂朕。”裴青玄低头,咬住她的耳垂,鼻息拂过她薄嫩頸侧:“昏君自然爱做此事。”
“你……”不等李妩再说,嘴便被堵住,那具高大身形如玉山将倾,在气息交錯間分开她的膝,靠得更近。心跳鼓噪,眼前仿佛被那团浓重暗紫色笼罩,眼饧骨酥之际那陡然的撑进,她纤细指尖不禁拧紧那以金银刺绣出龙纹的衣襟,脸色都白了几分。不要,她慌乱地喊。身前之人却低下头,高鼻贴着她的脸,似喟叹般:“阿妩慌什么,又不是吞不下。”
都到这时,李妩也知无法停了,只得以手捂着他的嘴,自个儿也泄愤般的低下头,张嘴狠咬住他的肩,牙齿深陷入肉里,如同饿狼捕食般,很快尝到鲜血的味道,而梳妆台的位置正对着墙上那个可怖的狼头。
混沌摇曳间,墙上那个鲜血干涸的狼头睁着一双早已无光的幽绿色眼瞳,直勾勾看着李妩,看得她心惊肉跳,身子也愈发紧张,裹夾得裴青玄浓眉轻拧,顺着她的目光回身看去,他安慰道:“不用怕。”
李妩却没有放松,依旧慌得很,他无奈叹了口气:“与朕犟嘴时倒是胆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对着个死狼脑袋,却怕成这般。”
说着到底不忍,双臂托起她调转方向:“现下可行了?”
他面对着墙上的狼头,而李妩被他懸空抱着,面前是那光可鉴人的黄澄澄的铜镜,看到镜中重叠的影子,李妩才将稍缓的紧张霎时化作羞憤無措,忙不迭将脸埋在他怀中,听得头顶传来的低低笑声,她恨得牙痒,张嘴就往他心口那道疤痕咬去。
圈着她的手臂微顿,旋即拥得更紧:“小混账,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便听得“哗啦”一声,搁在妆台上的托盘与药碗一道被纤细的足尖踢翻,摔了一地。
所幸那是个银碗,并未碎掉,堆在那一地绛纱衣料里,犹如层层莲瓣之间盛着一捧银雪。
临近傍晚,短暂放晴的天空又下起淅淅沥沥小雨,天色愈发灰暗,空气都透着寒凉之气。这雨一直落到翌日晨间,这是俩人约定的第七日,也是皇帝罢朝的第七日。
连绵雨水笼罩着镌镂龙凤,峻桷层榱的紫宸宫,那层层叠叠的碧色琉璃瓦都在连日雨水的浸润下变得水盈盈。
一袭绿色官袍的楚明诚手握笏板,垂首站在殿外,心绪复杂地等待着皇帝召见。
而寝殿之内,昨夜被折腾半宿累到昏沉的李妩被皇帝连人带薄被一起抱起。
等她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才惊觉自己已不在寝殿里,正被抱坐在这把象征无上皇权的宽大御座上。
紫檀木的书桌前,还突兀地拉了座四扇楠木刻丝凤穿牡丹的屏风。这是皇帝理政之所,她却衣不蔽體仅裹薄被出现在这,委实荒谬至极。
李妩脑中一时有些发懵,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她从紧裹的锦被中抬起头,乌眸疑惑盯着身前之人:“为何将我抱来此处?”
裴青玄微笑看她:“阿妩不是嫌里头闷么?抱你出来透透气。”
李妩听到这话愈发觉得荒谬:“我不想睡觉时,你非将我往床上带。我现下想睡觉了,你又将我往外头抱,你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北庭三年的劲风冷雪不但磨灭了他纯善的人性,还冻坏了他的脑子?
“在这也一样睡。”他说着还抱她往里坐了些,似要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李妩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还是没忍住心间愤懑:“我不要在这睡,放我回去。”
裴青玄不语,只抬头问着外头:“人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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