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连同着身后那块石崖一同掉下去的,还有个人影。像片飘零的柳叶。那人前不久才跟自己道了个歉,点了一桌好吃的想把自己骗着留在陵德湖。方才,又把自己从长孙越手里救了下来。最后,将那一线生机留给了自己。“晌、晌清欢……”岑熙喃喃着,眼里的泪水又开始滚滚而下,这回却不再冰凉,滚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逐渐燃起无匹的愤怒与恨意,转向长孙越,声嘶力竭道,“我杀了你!!!”飞鸿领着人赶到时,就看见岑熙和人打作一团。他命侍卫制住长孙越,扶起岑熙,左右看了两眼,问道:“阁主呢?”岑熙擦了擦青肿的嘴角,沉默地望向石崖边缘。飞鸿也瞧见了那处断口,心底蔓延开一股不妙的感觉:“难道……”“这石崖峭壁上生了许多岩松,他不一定会死。”岑熙沙哑道,“派两个人把长孙越押回去,让陵德湖那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顺道把我的药箱取来。剩下的侍卫都跟我去救人,我记得有一条能去谷底的近路。还有……飞鸿兄,你对陵德湖附近的情况熟悉,找家最近的医馆,我需要大量的纱布、固定骨头的夹板,若能弄到担架是最好的。”飞鸿乍听见吩咐,愣了一愣,迅速反应过来,道:“是。”陵德湖几乎倾巢而出。众人举着火把寻了一夜无果,仿佛这么个大活人掉下来后就凭空消失了。东方亮起霞光,透过晨雾,轻轻落在岑熙苍白的脸上。他仰头望着峭壁上那处长满青苔杂草的巨岩,咬了咬牙,忽然拽住旁边的树藤开始向上爬。等飞鸿发现时,他已经爬得离地快有十丈高,正吃力地企图翻上巨岩,还滑了一下。“岑小公子,危险!”岑熙压根没听见有人在喊他,挂在半空努力蹬了两下腿,磕磕碰碰地爬了上去。不一会儿,巨岩上传出一阵嘶哑得快要断了气的哭声,抽抽噎噎地喊道:“找、找到了……在这里……还、还有气儿……”片刻之后,所有尚在搜寻的人都聚拢了过来。江无昼站在崖底,一身白衣尤其醒目。他满面疲惫,却难掩振奋,冲巨岩喊道:“子熙!他怎么样了?!”“把药箱送上来!”岑熙探出头,用力抛出一截绳子,“胳膊和腿都摔断了,人没事,还清醒着!”药箱很快被送了过来,绑在绳子上吊了上去。岑熙抹了把眼泪,翻找出止血粉,转头爬到晌清欢身边,道:“阁主,你还有伤口在渗血,我先把血止住了,再把断了的骨头固定好,让他们带你下去。”晌清欢躺在草丛里,眯起眼瞧着那泛起鱼肚白的天,无奈道:“轻点啊。哭什么,别哭了。刚才那会儿哭得,还以为给我号丧呢……嘶!不是说轻点么!?”“我看阁主很有精神。”岑熙听见“号丧”两字,又狠狠地撒了一大把止血粉上去,“这是迟兄特制的药,起效快,就是疼了些。”“……轻点轻点,我摔下来又躺了大半个晚上,经不起折腾。”晌清欢边倒抽凉气边断断续续问道,”长孙……嘶,长孙越怎么……哎疼!怎么样了?““押去陵德湖了。”“我想想……如何处置他。”岑熙垂着眼,一声不吭地将伤口附近的草叶泥土都擦去,草草裹上纱布,拎起夹板开始固定摔断的骨头。晌清欢偏过头来,试探着问道:“你想放他走么?那是你小师叔。”“我已经不是药王谷的弟子了。”岑熙面无表情道,“昨夜的消息太过惊人,我怕是假的。阁主最好把人交给无昼哥,让他去套套话,顺便再问药王谷要点好处,当作补偿。”晌清欢失笑:“他送来的消息应当不假,只是要你命也是真……哎哎,头就别裹了吧,都成粽子……唔!”“外伤很重,内伤也不轻,接下来几个月得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养伤。”岑小大夫麻利地把他嘴也封上了,纱布绕到脖子后面系了个蝴蝶结,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放心,我一定会把阁主治好的。”晌清欢:“……”他察觉到岑熙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奈何嘴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小半个时辰后,晌清欢被小心翼翼地挪到担架上吊了下去。他本也是在强撑,运下山送进马车里后,很快便昏睡过去。岑熙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望着一抖一抖的车帘出神。回到陵德湖后,岑小大夫正准备再给晌清欢仔细处理一遍伤势,却被江无昼喊了去。“子熙,你也找了一夜了,先去歇息。”“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