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来真的!
方应看对危机的警觉让他本能地就想往房梁上躲。
不对,他得往外逃。
霍凌霄指尖推剑而出的寒芒还不等发作,他已经飞快地点地而出,翻出了厅堂,头也不回地朝着神通侯府之外逃去。
雷媚还是头一次见到方应看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逃窜,她更是第一次见到与方应看狼狈为奸的这位米公公的武器。
在这虽宽敞却并不太适合动武的厅内,米苍穹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根棍子,一根飞快舞出棍花,如龙蛇游走的棍子。
这一棍甩出隐有鹤唳虎啸之声,极细的棍端更是让人不可捉摸这朝天一棍凌空甩落,会击断何物。
有桥集团虽以米有桥为名,居中穿线搭桥的却还是方应看,米有桥如何有可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为人所杀。
纵然他不常出手,现在也不得不出手。
霍凌霄的剑上流光一转。
她的剑分明出了鞘,但以雷媚的眼力所能看见的,不过是她视这棍影重重于不顾,按剑而出,堂而皇之地朝着厅外,朝着方应看逃窜而去的方向走去。
可她再看去的时候,米苍穹手中的棍子分明是少了一截。
“你在斩经堂就学会了向着不该出手的人动手?”霍凌霄含着几分嘲讽的声音在此时迟一步地响起。
细长的棍端旋风中,什么样的剑能直入其中,打碎了这攻势,甚至在收剑而回的时候还不露几分动手的端倪。
雷媚忽然觉得,或许当日在楚河镇上,她顶着苏梦枕的红袖刀击杀薛西神竟然还并非是她出手的全力。
而现在到底是不是全力进攻,雷媚也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这次实在没选错靠山!
在米苍穹的棍法被破,他本人更是颓然地被击退回到他站起之前的位置时,她听到霍凌霄又留下了一句,“看在淮阴张侯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
但方应看必须死!
霍凌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她分明一剑便能取了那方小侯爷的性命,却仿佛是在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游戏一般,任由前方锦衣华服的青年狼狈奔命,自己则有若闲庭信步一般缀在后面。
不过她的速度并不慢,方应看奔逃得已算是竭力,却始终在她的视线之中。
方应看不知道她到底持着什么目的。
他只知道对方杀气是真,对方口中的借头一用也是真!
现在就连米苍穹也显然没有拦得住她的本事,那么他到底该当如何活命。
在这短短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不知道多少的想法。
而正在此时,他听到了身后以真气运劲传出的声音。
“方应砍,你不妨听听我为何要杀你!”
方应看脚步一个踉跄。
这个本是出自他母亲老龙婆给他取的本名,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曾听到过了。
就连他母亲都觉得他该死,可那又如何?
他义父给他更名为方应看,说他该当意气方遒,人人看他,更是亲昵地称呼他为小看,告诫他在一度轻视对手,输给了笨小高之后,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
可现在这个从霍凌霄口中叫出的“方应砍”之名,却仿佛让他忽然间重新回到了旧时噩梦之中。
更不必说,她这一声惊雷叱电一般的出声,仗着自己天下罕有匹敌的内功,恐怕全京城都听到了!
方应看的脸都要绿了。
他扭头朝着身后看去,那先是登门造访,而后缓步追踪的白衣剑君,以距离他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尾随在后,但她这青霄飞羽一般踏空漫行的样子,只有春日踏青折花问柳的闲适,何来杀人的凶悍。
他却已经脊背生寒,冷汗频出。
而偏生她依然从容,却还是如雷霆震怒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半年前,你开始为开源打点上下,令京郊富户放贷于民,逼得借债之人卖儿卖女也难有出路,因在京郊而非王城之中,上达狱吏衙门也不过是那些个可怜人而已,还有甚者,又被你敲诈了一笔赎金,此罪你认是不认!”
这一声罪状陈述当真是惊动了大半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