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天要走很远的山路,遇上个下雨刮风的天气还会淋成落汤鸡,但收益总比种田好些。
他家就他和娘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劳动力不足,一到农忙时节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从沈泽秋十二三岁开始,他就说服了何慧芳,把家里的几亩薄田给了大伯二伯家种,每年收三五百斤的粮食做租粮也就是了。
不过,家里还是留了半亩水田和一亩旱地,种点水稻玉米什么的,加上收到的租粮,刨去向官府缴纳的田税,也勉强够他们娘俩的口粮。
如今沈泽秋长到二十岁,生的眉目匀称,高高壮壮,除了皮肤晒得有几分黝黑外,何慧芳打心眼里觉得,她这个好儿子,不仅比村里那些后生要精神,就是比起镇子里的少爷们,也要好上几分,模样爽利不说,说话处事也在行,更重要的是,对她也很孝顺。
唉,别看何慧芳刚才吹鼻子瞪眼的,强势泼辣得很,但瞧着儿子时,那股子扎人的劲儿立刻没有了,她给沈泽秋包了几个玉米面饼子,一壶凉开水和一捧门前枣树上的枣子,一起放在了他的箩筐里。
“泽秋,你心里别多想,今年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
沈泽秋把东西收拾好了,直起腰倒了一碗水喝,眼睛又黑又亮。他喝着水,冲他娘笑了笑:“娘,不急。”
家里的情况沈泽秋清楚的很,现在娶个媳妇可不容易,彩礼钱,新家具啥的一样都不能少,少说也要十几两银子,他们家这情况,存了这么多年也才几两银子积蓄,要娶媳妇,真是不可能。
沈泽秋挑着箩筐出去了,过了会子,娶亲嫁女的热闹劲也过了。
何慧芳喂了猪和鸡,把门窗锁好,提着一个小竹筐也出去了。竹筐里放着一筐子鸡蛋,这都是沈泽秋走街串巷换回来的,沈泽秋会拿去卖给镇里头的酒楼,这样价格比较便宜,不划算,何慧芳就会在自己不忙的时候,亲自拿去集市上卖,这样价钱好,她数着钱嘴都合不拢。
随着天渐渐热起来,何慧芳出了一身汗,到了集市上人也不多,她扫兴的撇了撇嘴,找了个树荫垫了一团稻草,就坐了下来。
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的还是给他们家泽秋娶媳妇儿的事情,等泽秋娶了媳妇儿,媳妇儿再生两个大胖孙子,她想想就美的合不拢嘴,想着想着,她又一股子邪火冲上脑门,他们家穷啊,现在去哪儿说亲去!村里的媒婆一听他家说亲,门都不愿上,私底下嚼舌根子,说这不是坑别人家闺女吗?
何慧芳跳着脚和那个长舌妇吵了一架,他们家泽秋是个会疼人的,哪家闺女嫁给泽秋,那就是享福的命。
“听说了吗,西街王婆家里来了个姑娘,说是她侄女儿。”
“侄女儿?亲的啊,我看都快病死了,王婆都舍不得给人找郎中看病。”
“她婶子,你还不知道那王婆是个什么人吗,铁公鸡啊,她现在不仅不给侄女儿瞧病,还四处张罗给她侄女说亲呢。”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何慧芳想事儿出神,冷不丁听见有人要给侄女说亲,那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
“就这样子了还说亲呢?”
“可不是,她放出话来啦,不要彩礼头面钱,就几斤酒肉一身衣裳,人就带走吧,养到十六七的姑娘,什么都不要了。”
何慧芳一听,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还有这种好事情,急忙掖了掖头发,笑盈盈的问旁边闲话的妇人:“这几位嫂子,你们说得可真?”
其中一个年纪大满脸麻子的绣着鞋垫,眼睛一瞪:“怎么不真,不信你去看看,就往前走,巷子左边拐,喊一声王婆子,人就出来了。”
何慧芳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哪里还有心思卖鸡蛋,提起篮子就往前去了,还有娶媳妇不要彩礼的,她这次收获可大了去。
“王家婶子,王家婶子哎。”何慧芳站在巷子口喊了几声,果然见一个四五十岁瘦的像根豆苗,满脸苦相的妇人出来,瞅着她不冷不热道:“做什么的?”
何慧芳穿的灰头土脑,衣裳上面补丁加补丁,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他们这是镇,比起这些乡下泥腿子不知好过多少,自然有些轻视。
要换在平时,何慧芳不怕天不怕地,老早一堆撅给这王婆好看,不过眼下她一门心思惦记着不要彩礼钱的媳妇儿,笑的仍是和气,把来意直接说了。
哦,原来是来相看安宁那丫头的,王婆一张苦瓜脸登时洒了蜜一样,露出一丝半冷半热的笑:“那你进来吧。”
安宁是她大伯哥的闺女,原先是住在城里的,她们生意原先也做的红红火火,没成想今年受了灾,一家老小都没了,安宁拖着一身病被老伙计带到了这里,家里平白多了一个人,就要多住一间房,多吃一口饭,王婆别提多烦了。
“咱们家姑娘养的可好了,样样都会,还会写字扒拉算盘呢。”王婆一边不走心的夸着,一边往院子里喊了一声:“安宁,你沈家婶子看你来了。”
何慧芳将一篮子鸡蛋放下,搓了搓手,有些紧张的坐在凳子上,就等着那叫安宁的丫头出来,还会认字算账呢,虽然乡户人家知道这些个没用,不过听起来还挺好,以后在村里也能吹牛,说出去多长脸啊。
过了一会子,旁边的房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穿素色衣裳的姑娘,起初何慧芳以为自己没看清楚,不禁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之后,脸色倏然就变了。
这姑娘走路一步三喘不说,脸上还布满了伤疤,伤疤还在渗血,瞧上去就渗人的很。他们家再穷,这种嫁过去没几天就要咽气的媳妇儿,说什么都不能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治愈系的文,希望会有人喜欢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