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复出在望,终于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再隐居昌平天寿山那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破别墅了。
帝都居,大不易,能在高官云集、富豪扎堆的天子脚下,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是多少北漂的梦想。
记忆“断片”的李慕白,对于他在北京的家没有半点印象,望着群楼拱立,五光十色的大都市,完全理不出头绪。
若不是林溪知道他爱丢三落四,未雨绸缪留了一把备用钥匙,恐怕我们的“未来星”将面临有家不知,有家难回的窘境。
一开始,“林管家”以为慕白不晓得家在何处,是跟自己开玩笑,闹着玩。直到问了关于房产位置、户型、租金、小区环境等细节,他全都答不上来,这才再一次意识到车祸对于慕白记忆力的毁灭有多么的彻底。
她神色悲悯地凝望着这个没有“过去”的大男孩,不知该为他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为了节省时间,让“很傻很天真”的爱徒早点安顿下来,林溪喧宾夺主地载着李杜二人,来到毗邻清华大学,位于红杉国际公寓的老巢。
当一排由玻璃幕墙和钢筋水泥构筑的庞然大物,如静默的山岳般矗立眼前,没见过世面的慕白心境已有来时的忐忑不安,变成了无限期待。
虽然贵为李慕白的经纪人,林溪其实也很少串门,上次来做客还是一年前。
她凭着残存的记忆,知道大概的位置。三人楼上楼下一顿好找,鬼鬼祟祟,幸亏监控室的保安大哥在低头玩手机,否则这群形迹可疑之人非被驱逐出境不可。
林溪业务不熟,把钥匙插入锁孔,搞了半天才把入户门打开。慕白回家心切,抢先推门而入。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李白的宿主不过是个没有根基,没有家底,独身一人来京闯荡的穷小子,怎么可能住上华宅阔府,能有50多平米的小天地栖身已属不易。
由于屋子大半年无人居住,没有通风,三人同时被扑面而来的污浊空气呛得咳嗽。
乍然从宽敞舒适的大别墅,降级成螺蛳壳一样寒碜的出租屋,落差如此巨大,实在令慕白无法接受。
他看着无遮无挡,一眼足以窥见全貌的陋室,郁闷到了极点。
“大明星”对于住房条件的不满显而易见,他在巴掌大的屋里转了好几圈,试图多挖掘几平米的暗房。
彻底死心之后,慕白倍受打击,颜面扫地,浮皮潦草地掸了掸灰,颓然跌坐在床上。
林溪早知慕白的蜗居不大,并没有太过惊讶。
阿杜心细如发,见小李子脸色不好,一个劲儿叹气,当然不会多嘴。他已从公寓筒子楼式的外观,左邻右舍的户型结构,看出这是一套1室1厅1卫的小户型,与慕白的明星身份的确不太匹配。
开窗换气之后,闷罐一样的小屋终于能待人了。阿杜回身见好哥们一脸失望,赶紧宽慰:“这房子还不错,采光好,布局合理,又跟天之骄子们挨得近,比我住的老旧居民楼可强太多了。”
慕白如怨妇一般吐槽:“可房间实在太小了,我十步就能走到头,住着真憋屈。”
阿杜开导:“小是小了点,可你现在单身,也够住。这一片的房价得6万一平米,就一居室下来也得300来万呢!我那点可怜的工资,连首付都不够,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听了底层职员自轻自贱的剖析,躺在床上挺尸的慕白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可他转念一想,又消沉下去,略带沮丧地说:“这房子又不属于我,不是租的吗?唉!我什么时候才能住上自己的房子呀。”
身为啃老一族的阿杜,这下也跟着郁闷起来,因为他现在还和父母挤在同一屋檐下,住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房子。
“在北京拥有房产的年轻人,要么是家里有钱,父母赞助买的;要么是老门老户,像我这样啃老。外来户想在这儿扎根真不容易,高房价毁掉多少年轻人的梦想啊!不过你是明星,挣钱相对轻松,估计用不了几年。”
李白半信半疑,在他那个时代,艺人的正确叫法应该是优伶、舞伎,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只有李龟年混得还体面一些。
见慕白歪在床上,为“房事”发愁,林溪赶紧煽风点火:“在北京买套像样点的房子,至少上千万,对于工薪阶层而言,确实遥不可及。但对一线明星来讲,代言几个广告就能搞定。慕白,不要浪费你的颜值和才华,靠自己的努力勤奋创造美好生活吧!”
阿杜如今跟着慕白讨生活,无形中成了利益共同体。他当然明白一人升天,鸡犬得道的真理,虽然基本工资固定,可年终打赏的红包却是弹性的,上不封顶的。为了能让自己早日搬出老房子,住上大HOUSE,他忙挥拳给老板打气:“慕白加油!你一定会红遍亚洲,享誉世界的。”
林溪环视脏兮兮、乱糟糟的屋子,一把将懒洋洋躺在床上的慕白薅了起来,霸气十足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看看你的单身宿舍,简直乱得跟猪窝一样,你也不嫌弃?咱们赶紧收拾收拾!”
三人分工合作,一个抹灰,一个扫地,一个收拾。
林溪找来围裙系上,戴上胶皮手套,俨然一副职业家庭妇女的打扮。光闷头干活未免失之单调,她还特意用手机放着《舒伯特小夜曲》,作为背景音乐。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居室面积不大,不到一个钟头,大扫除就胜利收工。
瞧着刚才还灰扑扑,无处下脚的小屋变得窗明几净,焕然一新,慕白终于不再排斥,感觉有点家的味道了。
这房子虽然寒酸简陋,好歹能遮风挡雨,有地方落脚,自己在帝都总算有个窝了。
“左右护法”趁热打铁,一番连忽悠带鞭策的话,令慕白信心爆棚,终于不再焦虑。
新的起点,新的梦想,慕白宁做鸡头不做鸭脖,誓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践行到底。
与此同时,“未来星”的社会学启蒙老师——林溪,也不厌其烦地劝他与高总搞好关系:“人生就是这样,永远在妥协中前进。过刚易折,攘外必先安内嘛!”
为了拿到更多的资源,早日发家致富,慕白终于收起身上的尖刺,向最厌恶的人低头,适度修复与领导的双边关系。
“林教兽”看着亲手调教的爱徒大有长进,一切向好,老怀大慰。她相信慕白绝不是久居人下之辈,这只翱翔于九天的鲲鹏,迟早会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