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陆越岩冲完澡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才发现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楚杭的睡相非常安稳，大半张脸深陷在枕头里，呼吸绵长安静。
像是在一瞬间就褪去了那件披裹在周身的清冷外衣，又乖又软。
陆越岩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去楼下冲了杯蜂蜜水回来，试图把人叫醒：“楚杭？喝点蜂蜜水再睡，要不然明天要胃疼的……楚杭？”
楚杭在浅眠中睁开眼睛，水亮氤氲的眼底盈着头顶璀璨的光，清润又迷蒙，陆越岩俯身，慢慢将他扶起来，让人靠在自己肩上，喂他喝了小半杯蜂蜜水。
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陆越岩将他在床上摆正，低声说：“睡吧。”
而人还没从床边起身，睡袍下摆便被细白的手指抓住。
“干什么？”陆越岩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涸。
楚杭却没说话，径自往床中央挪了挪，露出床边一大片空地。
陆越岩：“……”
他怔忪立在原地，哪怕楚杭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却依旧不敢妄动。
身边半天没有动静，楚杭睡意困顿，实在要坚持不住，只好又拽了拽陆越岩睡袍衣摆，嘟囔道：“……我借宿，没有让主人睡客房的道理。”
陆越岩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若有似无。
抓住他睡袍的手渐渐垂下，楚杭的气息很快又变得悠长绵软。
陆越岩慢慢挪到床边，掀开薄被躺进去，顺手关掉了床头柜上的灯源开关。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院中的射灯光影透过纱帘，在房间地板上留下一道清白的灯影，宛若水中白练，轻柔飘摇。
有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周围，陆越岩幅度很小地侧了侧身，在幽暗的光线中，看着楚杭后脑乌黑柔顺的发丝。
这样的夜晚，万籁俱静，一齐平静下来的，还有陆越岩的一颗心。
楚杭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魔力，在身边，在眼前，就能让人觉得心境平和，内心安宁。
陆越岩在黑暗中扬起一点嘴角，对着那人消瘦的轮廓背影，轻声问道：“就像现在这样，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过去那两年对你不算上心，我承认是我的问题，我可以道歉，但是也不至于被你全盘否定，对不对？”
“那条素帕确实对我很重要，不过不是我喜欢的人留下的，是我的恩人……”
“我小时候过得有些艰难，那些事没必要再讲给你听……我不善于解释什么，总觉得有些东西你应该能感觉到。”
“就算我天生冷心冷肺，但对你……其实还算热乎，是不是？”
“倒是你，怎么那么能折腾人？”
身边的睡得极其安稳，没有丝毫回应。
陆越岩暗自失笑，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要不然怎么会在深夜对着一个后脑勺诉起了衷肠。
他不再言语，慢慢伸出手臂，而后毫不犹豫地环在了楚杭肩膀上，稍稍用力，直接将人圈在怀中。
两人脊背贴着胸膛，楚杭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并不算好闻，但陆越岩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梢，亲昵而满足，沉声低语：
“晚安，小先生。”
一直过了很久，久到陆越岩已然睡去，楚杭才慢慢在他怀中睁开了眼睛。
视线抛远，他盯着窗外皎白的月华兀自出神，过了很久，才慢慢垂下眼睫，看见了陆越岩搭在自己身前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