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落日亭里也不暖和,但好歹有个坐的地方。晌清欢拽住高兴得快要摇起尾巴的岑小大夫,将他按坐在自己身边,道:“不知药王有什么重要消息,需得劳烦长孙兄三更半夜来爬山?”“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阁主莫怪。”长孙越道,“听闻飞花阁准备召开讨伐大会,药王念及一桩隐秘旧事,恐会对参与讨伐的诸位英雄豪杰不利,特意派在下前来告知阁主。”“旧事?”长孙越微微一笑,道:“医师一派与黑巫水火不容,我那可怜的师侄甚至因此被逐出药王谷,阁主可知其根源在何?”晌清欢皱眉:“一者救人,一者害人。自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非也。阁主应当知晓,天下医师皆以药王谷为尊。两派不容,个中原因……说来惭愧,这便牵涉到了药王年轻时一桩不甚光彩的旧事。”长孙越顿了顿,望向石桌对面的二人,语出惊人道,“药王曾经与上上代玄宗宗主交好,视为知己。谁料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最后反被盗走两样东西。”晌清欢眼皮一跳,直觉这两样东西十分关键,追问道:“敢问长孙兄,被盗走的是何物?”“一样唤作同命蛊。”长孙越轻叹了口气,“另一样……名为蚀骨香。”“蚀骨香?”晌清欢心中骇然,面上不动声色,“好怪的名字,不如同命蛊这名字一目了然。”“这两样东西都是药王早年游历苗疆,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蚀骨香分作蛊虫与香料两部分,香料燃烧产生的烟尘既是蛊虫的食物,亦为毒。”长孙越细细解释道,“若香料过量,蛊虫死亡,被子蛊寄生之人也会随之而亡。”岑熙失声道:“什么!?那迟……唔唔!”晌清欢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冷冷道:“本阁主与人论事,岂容你小子插嘴。再多说半个字,现在就给我回陵德湖。”他始终对这位药王谷小师叔怀有三分防备。长孙越怔了怔,忽然皱起眉,恍然道:“莫非,阁主身边有人中了蚀骨香?是谁?”“的确有人中了蚀骨香。”晌清欢略过第二个问题,单刀直入道,“可有解法?”“哎……这,无解。”长孙越露出痛惜之色,“蛊虫死亡后,体内累积下来的香毒会逐渐侵蚀五脏,除非能再次寻到制蛊之人,但那都是药王年轻时候的事了。”晌清欢脸色微微变了变,思及江无昼对玄鸟的态度,略觉得头疼。不过对他来说,死也就是死了个不太熟的黑巫,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很快回过神来,继续道:“本阁主没瞧出来这蚀骨香如何对讨伐玄宗不利,那么同命蛊呢?”“药王所担忧的,正是同命蛊。”长孙越坐直了身子,严肃起来,“此蛊非比寻常,用蛊之法异常狠毒。需以自己的血饲喂七七四十九日,再将长成的蛊种在血亲身上,炼制成同命人。每月取出同命人的一碗心头血饮下,两人便有同命共生之奇效。除非杀死同命人,否则哪怕心脏被刺,那人也不一定身亡。”晌清欢震惊得险些失手打翻了灯笼:“这是什么邪门东西???”“药王恐同命蛊落到了方鸿轩手上,特意派在下送来这个消息。虽按理说那玄宗宗主并无什么血亲在世,但总归……怕有意外。”岑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地牢里还关着一个呢!“不知那所谓的同命人,有何特殊之处?”晌清欢凝重道,“或者说,该如何分辨?”“同命人除了还算活着以外,其他方面与死人无异。”长孙越补充道,“即便真的存在,此人也定是被妥善藏起来了。”“多谢药王特意告知。”晌清欢起身抱拳道,“否则义士盟将来恐怕会在讨伐玄宗一事上吃大亏,这个恩情,飞花阁记下了。”“无妨无妨,玄宗作恶多端,若真让它安稳地继续做第一大宗,正道颜面何存。”长孙越笑了笑,望向听傻了的岑熙,“正事已毕,不知阁主可否让我与师侄单独说会儿话?”晌清欢怔了怔,有些迟疑。长孙越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道:“是有不便之处么?”“啊?”岑小大夫这会儿才从脑瓜嗡嗡的状态里挣脱出来,赶忙央求道,“阁主,我也想与小师叔说会儿话。小师叔一向待我很好,自打离开药王谷后,我们真的许久未见了。”若真很好,你被逐出谷后,他怎么不来见你一见?晌清欢瞥了他一眼,动了动唇,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道:“去吧,我在山下的路口等你。”岑熙登时雀跃不已,道:“谢过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