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清欢微微颔首:“带他去把手上的伤包扎好,顺道再瞧瞧身上有没有其他伤,一并处理了。还有……”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岑熙那身蹭了不少脏污的旧袍子,随手招了个人过来,耳语两句。岑小大夫努力支起耳朵,也只听见最后一声“速去速回”。于是他一头雾水地被带去了二楼,又一头雾水地被收走了外衣和鞋子,独自留在屋里茫然无措。片刻之后,那掌柜端着叠了整齐衣物的托盘进来,手里拎着一双鞋,道:“还请公子穿这身。”岑熙:“?”岑熙迟疑地伸出手,从托盘上取来衣物抖开。檀色锦袍如水般从指缝间穿过,通身莲瓣团花纹,泛着淡淡光泽,做工精细,配色素雅。锦袍旁还放着一支剔透的玉簪,瞧着就不便宜。“这我不能收……”掌柜不等他说完,就火急火燎一溜烟跑下楼去招待晌清欢了。岑熙抿了抿唇,抖抖锦袍,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伸过衣袖,再拎起那条样式繁复的腰带,开始琢磨系法。直到晌阁主等得不耐烦了,岑熙才扭扭捏捏地出现在楼梯上。他不太习惯地绞着袖子,慢吞吞地走下来,时不时抚一下领口,好像这身新衣穿起来勒得慌。晌清欢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还算过得去。簪子呢?怎么不用?”“阁主的好意心领了,衣服的钱我会尽快还上。那支簪子实在贵重,还请收……”“给你了你就拿着。”晌清欢皱起眉,着实有些不太擅长对付这种性子的家伙,“还赶着去下个地方,时间紧少磨叽,跟我来。”“这……要去哪?”岑熙也在盘算着如何脱身,毕竟这种无事献殷勤的行径怎么看怎么可疑,尤其是出现在这个恶棍阁主身上……莫不是想把自己拐去卖了!?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晌清欢走上前来,“凶神恶煞”地提溜着领子就把人带出了药铺。然后——岑熙瞠目结舌地瞧着这一桌子小食。杏仁豆腐、莲花酥、甜酪浆、梅子酸糕……摆得桌子都放不下了。“怎么不吃?”“我、我……不饿。”晌清欢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怪了,不是说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么。”不巧听到了的岑熙:“……”这是鸿门宴啊!!!他现在恨不得拔腿就跑一头扎进江无昼的书房再也不出门。在岑小大夫快要把自己吓死之前,晌清欢终于收起了散漫模样,淡淡地瞧着他,道:“从前有诸多误会,虽并非有意,但到底还是伤到了你。我在这里先赔个不是。”岑熙:“???”他缓缓抬起头,震惊得瞳孔都有些涣散了,以至于开始怀疑眼前这个阁主是不是江无昼假扮的。晌清欢顿了顿,道:“你救过无昼,还治好了左护法,那份谢礼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罢了。今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成为飞花阁的客卿?”说罢,他取出一块飞花阁的令牌信物,轻轻放在了桌上。雅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直到满桌的小食热气散尽,岑熙才勉强找回了声音,微弱道:“我、我以为药铺里的那番话,只是替我找场子……”“你若答应,那便不再是场面话了。”晌清欢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游说,“说是客卿,实则是飞花阁给予个庇护的名头罢了。如今这江湖暗潮涌动,一个人势单力薄地飘着,今日之事未必不会再有。”“……”“还是说,你有其他顾虑?”晌清欢挑了挑眉,“话说在前头,无昼虽待你不错,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看着你。可要哪天你出了事,他免不了伤心难过。所以我才想着,与其放你在外头野,不如趁早收到飞花阁里来。再说,这事于你百利而无一害,有什么可犹豫的?”提及江无昼,岑熙终于不再沉默,斟酌半天,谨慎地开口道:“那阁主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问。”“那天、那天夜里,我在小厨房门口其实听到了一点动静。”岑小大夫咬咬牙,鼓足勇气道,“无昼哥分明是不情愿的,他都求你停手了,还在哭,你……你是不是逼迫他……”晌清欢错愕,同时涌上一股荒谬之感。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犹豫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大概是怕做了客卿以后,跟飞花阁绑在了一条船上,变作了自己拿捏无昼的手段。晌阁主略觉郁闷。自己有那么卑鄙无耻不择手段不要脸面吗???他一时想得太远,落在岑熙眼中,便成了心虚不敢吱声。岑小大夫的眼眶瞬间红起来:“你果然……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