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至少要准备年夜饭。哪怕福阳县这边过年的时候，菜市场照样开门，但下午的时候，那些摊贩基本也都回家了，所以菜一定要上午买好，而这天上午的菜价……不说别的，祭祖的时候要用的鸡和鱼的价格，就至少是平常的两倍。不仅如此，这天的菜市场，还被无数的活鸡给占领了。福阳县周围乡下的人，很多都是养鸡的，他们平常不卖，但年前年后，却会把自家的鸡带来菜市场卖个好价钱，小赚一笔。“自家放养的鸡，都来看看！”“大公鸡了啊，大公鸡！”“芦花鸡，来看看啊，芦花鸡。”……人们拎着还在蒲扇着翅膀的鸡，热情地招呼着来买菜的人，而买鸡的人也确实非常多。没办法，这边的冬天虽然冷，但东西到底不耐久放，而且很多人都觉得，祭祖拜神要用的鸡，就要现杀。卓绍也买了一只鸡，一只毛色特别好看的大公鸡，除此之外，他还买了鱼，买了一只带着蹄髈的猪蹄，还有一些虾，以及各色蔬菜。霜打的青菜是最好吃的，这时节的萝卜白菜什么的也好吃，当然水果也要买一些……本地的农民有种甘蔗的，他们把甘蔗用稻草裹了埋在泥地里，就能保存到过年的时候，这会儿卖甘蔗的人挺多的，除此之外，还有荸荠苹果等等等等可以挑选。卓绍还买了一点烟花。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但两个孩子是很喜欢的，当然，鉴于小区里不能放大型烟花，他买的就是穿天猴这样的小东西，纯粹拿来给两个孩子玩的。这时候的东西，比平时要贵很多，但卓绍还是毫不吝啬地把想买的东西全都买了。因着不打算祭祖拜神，这些东西就完全可以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卓绍一回家，就捋起袖子大干起来。他先把荸荠洗干净，用刀子挖了每个荸荠的根部，另一边也削掉一部分，然后就放进锅里煮熟，拿来给两个孩子当零食吃。卓母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在自家的稻田边上种点荸荠，煮的生的，卓婷每年都要吃掉好多，对这一点都不陌生，梁辰却很吃惊：“这还能煮来吃吗？”祭祖要用水果，而这时节的水果都很贵，他奶奶在世的时候，就会买点荸荠当成水果来祭祖，但完了都是生吃的。而后来……这东西味道一般还吃着麻烦，要削皮，他自己从没买过。“这要煮着吃才好吃！”卓婷道，拿起一个开始用牙齿把外面的剩下的皮咬掉，咬了两口，又道：“哥，你煮的时候没放糖！”“就算不放糖，也够甜了。”卓绍道，心里却有些胀鼓鼓的。他妈妈喜欢吃甜的，煮荸荠的时候，每次都会放糖……老的荸荠生吃不好吃，会嚼出渣渣来，但煮了吃味道特别好，还很甜，梁辰立刻就喜欢上了。他不像卓婷那样用牙齿直接把皮咬掉，而是拿了一把水果刀把皮削掉，削了之后往碗里放一个，然后才自己吃一个，最后没一会儿，就攒了一小碗。这一小碗，他喜滋滋地捧给了卓绍。卓绍有种想要亲亲他的冲动。晚饭卓绍做得很丰盛，梁放也动手做了几个菜，大家伙儿全都吃地肚皮滚圆，吃完了，又坐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重生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卓绍过得非常满意，梁辰不停地去看卓绍，更是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年。他奶奶在世的时候，他的生活不能说过得多差，但他奶奶也是不爱搭理他的，过年的时候他爸爸回来了，家里的气氛更是会变得非常怪异……别的孩子过年了有好东西吃特别高兴，拿着家里大人拆猪头的时候拆出来的骨头啃上面的肉，然后一块儿玩，他却压根不敢去跟奶奶要。可惜卓绍这次没有烧猪头……梁辰又看了卓绍一眼。卓婷也去看卓绍。上一个新年，她和她哥，是在大伯母家里过的，那时候吃年夜饭，大伯母竟然随便给他们夹了点菜之后，让他们回房间去吃……别人家都围在一起吃饭，她和她哥两个人呢？她记得那时候她哭了，她哥的眼睛也红红的。幸好她哥变厉害了，要不然，他们今天说不定又只能啃鸡爪鸡脖子鸡头。卓婷非常开心，而这会儿，卓荣明一家，却过得实在不好。他们的房子还没有卖出去。但他们家欠了债，甚至要卖房子还债的事情，却被传了出去，正因为这样，他们想要出去借钱过年的时候，别人都不愿意借给他们。最后，还是卓荣玉给了卓荣明两百块钱，让他去买点东西过年。两百块钱不算少了，卓家人买了鸡，买了肉，也买了鱼，正打算做点好吃的，李哲学来了……在他们家很积极地开始卖房子之后，李哲学就来得少了，这两天大约是要过年了，李哲学都没过来。他们因此松懈了下来，然后李哲学来了，不仅来了，还把他们买的鸡和鱼全都拎走了……那两百块钱，他们买了东西之后，就不剩下什么了，现在，东西还被李哲学给拎走了……他们这年可要怎么过？幸好，李哲学没把他们今天刚买的米和那些蔬菜拎走……屈桂香抄了两个青菜，煮了一锅饭，最后一家人在大年夜这天，竟然连肉都没吃上。他们一定要尽快把房子给卖了！卓绍年前太累了，本身福阳县这边也不讲究守夜这样的事情，最后才九点多，他就表示要去睡觉。而他话刚出口，梁辰就看向了他。卓绍能猜到梁辰的想法，肯定是想要和他一起睡，但他还是没有开口邀请，默默地拒绝了。他真的很怕自己会犯错……梁辰没能和卓绍一起睡，有点失落，但想到自己已经和卓绍一起睡过了，便又高兴起来。这几天一直和梁放住在一起，梁辰对梁放熟悉了很多，一起睡的时候虽然还是有点别扭，却也已经习惯了。至于梁放，他是很愿意和自己儿子亲近一下的。他以前不养梁辰的时候，对梁辰没什么感情，但最近他整天操心这孩子，操心多了之后，竟是越来越看重这孩子了。大年夜，大家一夜好眠，而第二天早上起来，卓绍做了早餐喂饱家里人之后，就招呼了卓婷出门。卓绍打算去给卓荣玉拜年。虽然卓荣玉并没有照顾他们太多，但他和卓婷能离开卓荣明家，卓荣玉是出了力的，他很感激卓荣玉。给卓荣玉拜年的东西，卓绍早就已经买好了。他买了一瓶酒一条烟，这是给那位姑父的，然后又给卓荣玉买了两盒保健品，买了一件大衣。“我送你们过去吧。”梁放听说卓绍打算去给人拜年，立刻就道。“那就谢谢梁叔了。”卓绍笑着道谢。梁放之前把车卖了，但最近又把车买了回来。做生意讲究排场，他可以没房子，却一定要车子……而卓绍呢，他现在连自行车都没有。就算有，很久很久没骑过自行车的他，也不敢轻易骑车带着卓婷去那么远的地方。梁放在卓荣玉家不远处把卓绍和卓婷放下了。他是不介意把卓绍送到卓荣玉家门口，用这车子给卓绍长长脸的，但路太小，车子开不进去……卓绍和卓婷拎着东西到卓荣玉家里的时候，卓荣玉的儿媳妇正在门口陪着自己的孩子玩。卓绍和这个表嫂不熟悉，打了个招呼，就进门去找卓荣玉了。“你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卓荣玉看到卓绍手上拎着的东西，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就算你现在有房租拿，又打工赚了点，也不能乱花钱，你可要想想以后！”“大姑，我现在不缺钱。”卓绍道。“那也不能乱花！”卓荣玉更不高兴了：“而且你既然不缺钱，干嘛不去读书？好好读书也能有出息！”卓绍不敢乱说了。卓荣玉却并不放过他，不停地念叨起来，想让卓绍继续去读书。卓绍很聪明，好好读书能考上大学，这是她坚信的，而在她看来，读大学肯定比辍学给人装修房子要好。当木工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儿，他们村里的木匠，之前给人装修房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头都给削掉了——在卓荣玉的眼里，搞装修就是做木工。“大姑，有大老板欣赏我，我好好做，将来一定有出息。”卓绍只能这样保证。卓荣玉叹了口气：“你自己想好了，我也没办法……不过只要你愿意干活，总不至于过得太差……你可别像你哥那样不上班整天混日子。”卓荣玉说的卓绍的哥，是指卓家宝。卓荣玉自己的儿子，也就只有初中毕业，卓家宝成绩不好在她看来没什么，但卓家宝那么大年纪了，竟然不好好工作，却是让她鄙夷的。“这一家子人，都不像样。”卓荣玉想到昨天卓荣明来借钱的事情，又有些生气地补充了一句大年夜跑来借钱，这算什么？她的脸都要被这个弟弟给丢尽了！卓荣玉正生气呢，外面传来她儿媳妇的声音：“妈！大舅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