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颜在吃饭的时候很安静，透露着一种公事公办的韵味。不像他和程孟飞，因为白天几乎见不到，所以有什么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说的，聊聊家常，聊聊花圃的生意。程冽吃完一碗米饭时许知颜还没吃完，她细嚼慢咽，很斯文。见他放筷，擦嘴，许知颜才意识到自己吃太慢了。她终于说话了，问程冽：“菜还有很多，你不吃了吗？”“不了，饱了，你慢慢吃，我等你。”“不好意思，我习惯吃饭吃的慢点。”“吃慢点挺好的，有助于消化，是我习惯吃饭吃快了。”许知颜眉眼弯了弯，“听说吃饭吃的很快的人，性子比较急，你看着不像。”程冽说：“你也看着不像慢性子的人。”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样干坐着有点尴尬，程冽把擦嘴的纸巾叠成方块后，用手转着把玩，他想找点其他话题接着聊聊。目光无处安放，索性看向了照片墙，看了会，程冽他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问道：“那个穿孔雀服的女孩是你吗？”七八张照片中，一张最外侧的照片上有个十来岁大的女孩，穿着修身贴合的孔雀元素的衣服，画着舞台装，对着镜头露出了自信而甜美的微笑。许知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说：“嗯，是我。”程冽看着这张照片，嘴角噙着笑，不得不说，许知颜从小到大五官变化不大，很好认的那种，唯一不同的是他没见过她笑的那么开心。她小时候蛮可爱的。程冽视线又瞟向另外一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里头的女孩也是十来岁的年纪，但明显不是许知颜。女孩眼镜圆溜溜的，乌黑如墨，光着额头，梳着一个马尾辫，笑不露齿。程冽：“这个不是你吧？是你姐姐或者妹妹吗？”许知颜盯着那个女孩看，“是姐姐。”“她和你同年吗？”他好像从未见过这个女孩。许知颜淡淡笑了下，说：“她叫许墨光，应该比我大了差不多有八九岁，她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去世了。程冽手一顿，眸光微收。他心里大约有了一个了解，许知颜的家庭大概是存在一些问题的，但他不能再多问了，他没有这个资格。程冽沉默了会，扯开话题道：“那你的那张照片，你身上穿的是跳舞的服装吧？你小时候会跳舞？”许知颜怎么会不知道程冽的想法，但她还是很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也愿意就这样略过去，说些别的话题。她说：“以前跳过民族舞，为了考试加分。那时候很流行这些，都说有才艺的话能加分，奥数不也是这样吗？”程冽想到她做的奥数题，他问：“你以前学过奥数吗？”许知颜坦诚道：“学过，和学民族舞一起学的。”“怪不得……”他轻轻笑着，“我下午还在想，你到底是多有天赋，第一次碰奥数居然做的还挺好。”也怪不得，之前就隐隐觉得许知颜身上有股柔软又韧劲十足的气质，猜过她是不是学过舞蹈。原来，她真的学过。说起这个，许知颜停了筷子，抬头看向程冽，“程冽，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嗯？”“你知道了，对不对？”没头没尾的一个问句。可程冽凝视着许知颜的眼睛，很快猜到了她指的是什么。程冽低而轻柔的说：“嗯，我发现了。”“你不问我为什么？”“你想说吗？”四目相对，气氛静了下来，片刻后她缓缓说：“你愿意帮我保守秘密吗？”“愿意。”“谢谢……”程冽垂了垂眼，说：“不过就要高三了，希望明年的高考你能进入心仪的大学。”一句祝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希望许知颜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不管因为什么选择了隐瞒成绩，但明明是很努力的女孩子，到最关键的时候该让自己的努力绽放。学过跳舞，学过奥数，也许还学过其他他不了解的东西，曾经成绩排名优异，从来没有真正的放弃过学习，可别到了最后做了傻姑娘。许知颜懂他的意思。这一刻她几乎陷进了程冽的眼睛里，像黑夜里温柔的月光在流淌。她的心脏紧了一下，又有什么哽在了喉咙里，强忍着，朝程冽露出了一个还算明媚的笑容。程冽的心也紧了一下，他看到许知颜的眼里有光，是泪光，但被她活生生克制了下去，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他很想安慰几句，但他不了解事情原由，又能怎么说呢？明明想着今天得照顾好她的，可好像要把她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