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琥分别时不过是个少年,如今却也已经长成青年女子,十九岁了,便如她刚入京城的年岁。那时节,她并不知道世事艰辛,刚认识沈青禾。武容如是想。只是武琥离开魏博时是个横行霸道的少女,如今长成,更是面容刚毅,性情恣意放纵,只是这些年的磨难给她的脸庞上增添了一分锐利。灯下看人,相比起来,她的姐姐武容却收敛了年轻时候的性子,处事温文曲折。姊妹两个,妹妹更不好惹,姐姐更难缠。却见武琥扬起一张脸,问:“长姊,你可有桉郎和璋娘的消息。”武容垂下头去,道:“我去过河东别院,那里,已经不见人影。”说得更具体些是被烧了,可是武容知道武璋武琥两个自幼亲厚,不忍心说出真相。武琥像是知道这个消息似的,又问:“那,长姊可有四处找过,可有他们的消息?”武容说:“我自从来到环州,便派人四处找了。”武容看着武琥带着希望的眼神,不忍心地说,“然而没有消息。一直没有消息。”武琥站了起来,问:“我们分别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武容低头沉默。武琥仰起脸,似乎要把眼泪憋下去,说:“你说,我们姊妹兄弟几个不会分开。阿姊,你骗人。”武容抬手去抓武琥,道:“魏博将军府已成为灰烬,如今姐妹兄弟几个,只剩下我们两人。琥娘,你……”武琥一把丢开武容的手,气呼呼地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们一家人,本来可以不分开的。都是因为你……”武琥气得跺脚。这却是气话了。武容心里明白,那时节,只有分头行动,才能活命。武琥也明白,只是她年纪小,又与武璋交好,不能理解人世这种失去亲人的无奈,便下意识地归罪于长姊。这世间便只剩她二人相依为命了,因为魏博将军府已被夷为平地,人,都已经不在了。武琥发了脾气,可是毕竟武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与武璋两个自幼最怕长姊,从此便住了下来。只是她脾气不好,平时在武容面前常闹别扭。武容以前是容不得她不懂事的,如今,姊妹只剩这一个,她又心中有愧,便凡是让着武琥。如此过了数月,武琥也在军中熟悉起来。武容有意培育武琥成才,便特意让她与众军士同行同止。又在演练时特意让武琥领一小分队与另一对对战。武琥用之前在魏博时学的阵法,阵法诡谲,变化万端,战无不克。武容大喜,不想她这个自幼学阵法的幼妹,竟然是个军事奇才。京城传来十万火急的信件,严淞拆开,立马往武容的帐篷奔,急急地说:“祭酒,机会来了。”武容问:“怎么了?”严淞直直地把军事密件送至武容面前,说:“皇帝,崩了。”☆、逼宫姚巳坐在主位上,看着手里的折子,又听座下的大臣们纷纷议论目前的局势。这几年皇帝的身体非常的不好,她虽然名义上监国,但她只知道母皇一直没有让她继位的意思。“臣,听说皇上已经在给皇长孙授帝王术的课程了。”国子监的主簿焦急的看着默默不语的姚巳道。“太医院说,皇上最近再吃郎虎药。臣看皇上这么急,是要迫不及待的立皇长孙啊。”大理寺侍郎望了一眼,同姚巳一样坐在那不出声的谢翾,希望她能说几句话。“翰林院的李修这几日可一直留宿宫里啊,殿下……”御史中丞急道。姚巳听的烦了,把案子上的折子一并扔在了那些蠢才的面前,喝道:“本王还能不知道吗,这些折子都是奏请皇帝立皇长孙的。”谢翾拾起脚边的一个折子,打开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道:“殿下不必急躁,这些都是些不足轻重的人。”“可是,外面都在传唱齐王的不是呢!”大理寺侍郎看着无动于衷的谢翾,皇上真要是让皇长孙继位,她们这些跟随姚巳的人,估计是没有好下场的啊。“哼!”姚巳倒是舒缓了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皇上,这是故技重施啊!”姚巳想到,当年母皇为了打败自己的对手宣王,就曾使用过这一招,后果就是宣王被处死了。呵呵呵呵,怎么母皇现在是要把自己这个唯一成年的皇女也杀了嘛!那就对不住了啊!姚巳眯起眼睛攥紧了拳头,现在这个时候就要谁更狠了啊!嘉成王朝三十七年六月初四,姚巳带刀骑马从玄武门进了皇宫后,玄武门处立马出现重兵把守,这些人都是姚巳早已埋伏好的了。她一路直达御书房,御书房外面守着的人马早已换成她的人了。姚巳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母皇依然巍峨的坐在那冷眼的看着自己。姚巳依礼给皇帝行了大礼后,把身后的翰林院大学士秦照叫了近来,跟着秦照身后的宫女们,早已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呈了上来。“母皇,请吧!”姚巳恭敬的看着皇帝。“遗诏,朕早就写好了。”皇帝合上了眼睛,她这个女儿比她还狠啊!不过无所谓了,她早就留好了后手了。姚巳看着无动于衷的皇帝,仰头大笑了几声后,嘲讽的看着皇帝“母皇,如果皇孙没了,这皇位……”“孽子!”皇帝猛然的睁开了双眼,凌冽的看着姚巳,愤怒的吼道:“你敢动她一根汗毛试一试!”“哎,母皇还是没有明白您今天的处境啊!”姚巳挥了挥手,点外面立刻想起了小孩子的哭声。不一会,皇长孙就被人带到了皇帝的面前。小孩子身上还穿着寝衣,看来是正在熟睡时,被人给绑了过来的。姚巳拔出腰间的刀,她慢悠悠的踱步到了皇长孙的面前,那刀剑在吓哭在地上的孩子的脸边划来划去的。“母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您要是早立了儿臣,这孩子还能好好的活着。”姚巳诡异的笑着回头看着被人拦在一旁的皇帝,拿刀的手一使劲插进了皇长孙的身体了,小孩子哭声戛然而止,砰的一声倒在了血泊中。“皇长孙病重而去了。”姚巳看着一旁的秦照道,说完把刀在皇长孙的身上擦了擦,又重新的把刀放好。皇帝此时被气的浑身颤抖捂着嘴直咳嗽,可以看见鲜血顺着皇帝的指缝间往下流了出来。“母皇,您可别被儿臣气死了。”姚巳拍了拍手,谢翾拿着早已经写好了的遗诏进来了。姚巳从谢翾的手里接过遗诏,走到皇帝的面前:“您要是今日被儿臣气过去了,正好帮了儿臣的忙了。”姚巳一脚把顽固不化的老皇帝踢倒在地上,一只手拿起老皇帝的手,把皇帝的大拇指上的血擦了擦后,又放到印泥里沾了沾按在了遗诏上。姚巳回头看着被奴才压住的挣扎的皇帝,唏嘘道:“非要让儿臣为难,母皇你之前写的遗诏呢?”老皇帝见大势已去,也不在挣扎闭上了眼睛,躺着那里一动不动的。姚巳气的又想要朝老皇帝身上踢去,却被一旁的谢翾拉住了,姚巳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谢翾,见谢翾朝她摇了摇头,她才不得已放放弃了。“没事,您不说也没事的,儿臣自己去找就是了。”姚巳拿着她的遗诏出了屋子,见楚玉披头散发的在那挣扎,她冷哼了一声走了过去。姚巳挥了挥手,之前捂着楚玉的侍卫便送开了手,楚玉便瘫软的趴在了地上,姚巳伸出手拉住他的衣领,把他一直拖拽到了殿内,皇长孙此时还躺在血泊里面。楚玉看见自己的孩子死了,疯了一样的挣脱开了姚巳,哭嚎的爬到了皇长孙的面前,把早已冷却了的皇长孙抱着了怀里。“心疼吗?”姚巳走到楚玉的身边,见他杀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却笑了:“你杀了沈青禾的时候,本王看见他冰冷的身体时,和你现在一样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