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淞为人并不风流,自从卫大郎出现,梁惠才发现,原来严淞这种古板的穷书生也可能在故乡一穷二白时被富贵人家的公子看上。那日严淞初见卫大郎,语气称呼都是那样的亲密,后来两个人又月夜下私会,想必她们从前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如果当初不是娘看重了严淞,把他许给严淞的话,那么严淞现在的夫郎会不会就是卫大郎了呢?梁惠独自一人的时候想了许久,他也暗中的观察了严淞对待卫大郎的态度,越发觉得自己心里没有想错。他此时才发现父亲口中的贤夫是多么的难做,他做不到。但父亲也说过,一个女人尤其是有权有势的女人,不可能守着一个男人过的老的。这个事情,之前梁惠还没有可以参考的人,后来严淞跟了武容,武容有多爱沈青禾这件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沈青禾当年还是名满京城的第一公子,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武容此时有了权势,不也对后来的折文静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了嘛。她虽然迟迟没有娶折文静,但她把人留在了身边,任谁还能看不出其中的意思。梁惠黯然神伤,他想到当年父亲苦口婆心的告诫他,与其等到女人自己把其他的男人收在房里,不如他先帮她这么做了,这样不仅能得到妻主的赞赏,也可以拉拢那个男人成为自己的附属。他一定要这么做吗?梁惠纠结了好几日,看着容貌受损的严太微,又想到自己的身子不好,恐将来再也不能生育了,他才下定决心为严淞做这件事情。严淞那里,他倒是知道她大概的心思。只是卫大郎如何想的,他还不清楚,他要先问过了当事人在做打算。不过卫大郎现在孀居,一个男人,想必想要一个依靠。他看起来未必对严淞无意。于是,梁惠决定为严淞与卫大郎两人牵线。先去探探卫大郎的口风。梁惠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捡无人处,问卫大郎:“大郎,我见你如今孀居悲苦。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一来,梁惠是主夫,卫大郎是下人;二来,梁惠平日里与卫大郎走得并不近,突然问终身大事,有些奇怪。卫大郎见梁惠这样问,将梁惠的为人处世的方式看透了三分,心里猜到了他的意思,顺着回答:“我命不好,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在这乱世中讨生活罢了。”梁惠接着问:“你可有想过再找一个?你一个男人家,在这乱世中可不容易了。”卫大郎惨淡一笑,低下头不说话,似乎无限娇羞。“你还年轻,生得又好,不愁找不到好的。”梁惠接着试探道,“你看我们家老爷如何?”卫大郎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喜,道:“当真?”梁惠见他喜欢,放下心,握住他的手道:“好弟弟,你有这份心我就放心了。你与惟中是旧识,嫁到我们家之后,绝不会亏待了你去。婚礼、媒公我都已经筹备好了。下月初三就是黄道吉日,你赶紧准备准备。”卫大郎喜笑颜开,又迟疑着问:“家主她,知道吗?”梁惠又是开心,又是忧愁,安抚道:“放心,我去说,她没有不答应的。”卫大郎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梁惠将要离开时叫住他,道:“主夫,家主的心思,还要多探探才好。”梁惠握住卫大郎的手拍了拍,道:“放心,有我呢。”若是为严淞纳侍,梁惠心中未必多看中卫大郎,只是梁惠知道严淞喜欢。初三这一日,严淞回府看到府内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梁惠穿了一身大红大紫的衣裳,看起来很显富态。严淞看众人忙碌,问道:“怎么?府内最近有什么喜事?”梁惠抿嘴一笑,道:“你别管那么多。”推着她进了正堂。小侍伺候严淞梳洗,梁惠陪严淞用了晚饭,严淞查看了严太微的功课。到了晚间,严淞与梁惠两人独自在房中。严淞手里拿了一册书,看见梁惠卖了一天的关子终于忍不住了,听见梁惠说:“妻主,我看卫大郎不错,才貌皆备。又与你是旧识,我有意替你纳他为侍。吉时已经选好了,就在今日,万事俱备,就只差新娘。”严淞大惊,手中书册“啪”地一声掉了下去,又不觉,直愣愣地问道:“夫人是在和我开玩笑?”梁惠笑道:“我怎么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妻主,你还不快去。”严淞不信,问:“怎么好好地说起这茬?我不是已经有你了吗?”“你不想吗?”梁惠看着严淞,“每个女人不都是喜欢三夫四侍的嘛。”严淞想了一会儿,认定梁惠是在和自己闹,求饶道:“我的好夫人。姚巳战败,主公忙着与士族联盟,我这些日子是冷落了你,我改还不行?别再折腾我了。”“我没有折腾你,我也犯不着为这个折腾你。是你自己内心先这么想的,我便成人之美罢了。”“我怎么想了?”严淞见梁惠一副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终于心中有几分相信,木着一张脸,问:“你问过卫大郎了?”“这和他没关系,你不要把事情拖到别人身上。我如果不是见你月夜偷约卫大郎说话,我也不会这么做的,既然你们从前是有旧情的,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梁惠面上有些不大高兴了,他这么委屈自己为她牵姻缘,她倒好先埋怨起他了。“夫人,你莫不是听信了什么传言?便是有什么误会,怎么不先问我一声?”严淞脸色不好看,疑惑地问,“所以你问也不问我一声,直接把纳侍的礼都备齐了,人也接进府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就是所谓的惊喜了。谁给你出的主意?”“自古以来,每家主夫都是这样做的。”梁惠嘟囔道。严淞苦口婆心道:“不过路过多说了几句话,我们之间没什么的。你问也不问,直接将人抬进了府。大郎如今落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欺男霸女,是那等借了军功不讲理的人家。怎么能这么做呢”“再说,卫大郎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是嫌弃卫大郎嫁过人了?”梁惠脑子里一道光一散而过,紧接着便问出了口,不会是因为这个吧?“大郎同意了。”严淞沉默了很久,道,“你真这样想?若是让大郎进了府,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那也是因为你喜欢他不是?你从前就喜欢他,如今再见到他,又对他态度那么亲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的。”梁惠问。“秘密?你的小脑袋到底想什么呀?”严淞好笑地说。“那天晚上,你和卫大郎明明说,要两个人都把年轻时候做过的荒唐的事情忘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能做什么荒唐事啊,你当我不知道啊。”梁惠说。严淞立马反问道:“我与大郎说的话,你怎么知道?”“我……”梁惠心虚的看着严淞,“你那么凶做什么,我做什么事情不都说为了你好啊。我只不过那天晚上去找你的时候,撞见了你们一起说话罢了,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我才特意的问过你的!”“难怪那天你特意问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严淞心想:自从与梁惠成亲之后,两人过得一向和睦。梁惠为人老实贤惠,知情达理,惯会体谅自己的难处,即使流放郴州时也不见他抱怨,不想在此事上露出胡搅蛮缠的短处来。男人,严淞在心里感慨。严淞拉着梁惠坐下,说:“也是怪我没和你说清楚,难怪你会多想。我就是怕你会多想,才不敢和你说。”“要是没什么事情,其他人又怎么会多想呢。”梁惠撅着嘴,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严淞瞧。严淞想起往事,感慨道:“那一年我母亲病逝,我刚好考上秀才。无以为资,恰好村里卫员外要为自家女儿请西席,相中了我。我与大郎便是在那时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