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已经走出几步远了,却没有听见武容跟上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武容一个人手足无措的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我还得给你求平安福呢。”沈青禾催促道。“哦。”武容被沈青禾一叫,才发现两个人之间已经有这么远的距离了,连忙跑了过去。“我要不要顺便给你姐姐崔思也求一个,我看她最近因为严淞的事情,好像和谢相她们闹的不愉快?”沈青禾担忧的看着武容,这个事情,他是真的担心。“也好。”武容想到这几日见到崔思,崔思总是神情不愉快,她问也问不出什么,“前几日,她还生病了,请了太医去家里呢,是应该给她求一个。”“那她病好了吗?”沈青禾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被武容说到这里了,他便顺着武容的话问,“我见她这几日愁眉苦脸的,原来是生病了啊,我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为难的心事呢。”“她从前为难的事情多了去了,也没见她这样。最近可能就是因为严淞的事情,要是有其他的难事,她就和我说了,只有这个事情,她不和我讲的。”武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崔思说到严淞时候的表情,武容撇了撇嘴切了一声后,看着沈青禾得意的道。“她以为我不懂,其实我心里明白着呢。”武容虽然一开始不懂,怎么前几天两个人还坐在一起喝酒,回头就你死我活的了。但这个事情闹了这么多天,到处都有人议论,慢慢的她自己也想明白了。只是崔思一直拿她当小孩看,她最近又忙着和沈青禾约会,便也没有时间和崔思讨论,崔思愿意误会就误会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崔思才不像你似的,什么事情都要和她说,连自身感情的事情,也不避讳的讲。”沈青禾虽然听了武容这么说,但他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你又拿这个说事情,我那之后再没和崔思说过了。”武容听沈青禾又说荷包的事情,窘的脸又红了起来,她发誓的看着沈青禾。可能她觉得不够,她又忙继续解释道:“我们两个之间真的没有秘密的,所以我当时才会和她说的。而且崔思也什么都和我说啊,她也从来不隐瞒我任何事情的。”“你们姐妹感情真好。”沈青禾出自真心的感叹道,世家很少能有感情这么好的姐妹,而且武容和崔思又不是一个母亲的。沈青禾见已经走到了观音殿,便不再说话了,拉着武容进去跪拜。安平公主要的话,他已经问到了,就不想再说这个事情了。他诚心的跪拜观音菩萨,希望将来如果武容知道了安平公主的事情,可以原谅他今日的隐瞒。武容看着身边虔诚的拜观音菩萨的沈青禾,她总觉得今天的沈青禾心事满满的。怎么她身边的人最近都是满腹心事的,总对她说些奇怪的话。武容还没有想明白,便看见拜完菩萨的沈青禾起身对她莞尔一笑,她便什么都忘记了,便只跟着他到处拜佛去了。☆、刺赵四皇女姚臻第一次遇见绿珠时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她身为皇女,参加一个心腹朝臣的家宴。宴席上请了教坊的男子上台表演,众人嬉闹,她身份高,本该坐一坐就走,却在要走的时候听见一阵歌声。歌声曼妙,有几句断断续续地飘进姚臻的耳中,姚臻仔细辨识,勉强听出来是青楼楚馆常见的曲子《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歌声空灵,嗓音独特,姚臻在宫中不是没有听过宫廷乐师演奏,平心而论,这歌唱得不是特别出色,她又是极为严肃的性子,不知为何,也许触动了她不知哪一根心弦。姚臻听到这首曲子,突然笑了。皇室的几个孩子都生得好,虽然不及崔思谢嬛,到底是上佳的。姚臻这一笑,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意思,让一直盯着她看的官员看愣了神。那人见她听着歌声出神,一笑,介绍道:“殿下,这是教坊的绿珠,今日特意请来为殿下助兴,请殿下见他一见。”却不等姚臻反应,径直吩咐人去请绿珠上台。今日是这个官员做东,姚臻一向不亲近他人,难得她流露出对某人有意思,若是不见缝插针,就枉她在官场混这么多年。不久,一男子抱着琵琶半遮面踏步而来,对着姚臻一礼,道了一声万福。他穿着一身绿衣绿裙,果然不负“绿珠”这个名字。一般男子难以驾驭绿色,虽然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容色,但是抬手投足间些微从衣袖露出一段雪白的皓腕,可见肤色底子是极好的。那男子似乎十分胆怯,不顾周围他人的催促,一直不肯抬头。那男子无礼,姚臻也不理,自顾自地说:“却是个不合时宜的。”那男子一听,抬头问:“怎么个不合时宜法?”绿珠这一仰面,落在姚臻眼中是一张极为素净的脸,五官端正,眉目秀丽,容色不算上佳,不过比平常男子白一些。所谓一白遮百丑,自然也就难看不到哪里去,可是和姚臻阅过国色相比,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是不知为什么,姚臻就对这样一个人留了心。姚臻也不回答,喃喃道:“可惜了。”似乎不忍心再看绿珠,拂了衣袖要走。绿珠似乎懵了,不懂这位贵人为什么可怜自己,追着问:“什么可惜?”面上是疑惑神色。那官员一时不知道姚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姚臻回头看她一眼才明白过来,连忙道:“小人这便为绿珠公子赎身,今日送到殿下府上。”姚臻听到这话,头也没回,径自走了,留下绿珠目瞪口呆:这两人不过几句话,便决定了自己的一生?到了晚间,姚臻在府上果然收到下人回禀:“绿珠公子已经安置下,不知今夜要不要安排他侍寝?”姚臻摇了摇头,说:“先晾着他,孤眼下没有心情。好生伺候着,别让他受委屈。”姚臻长到如今十八岁了,并不是没有阅过男色,只是她冷情寡性,很少有人能留在她身边,留在她心里。如今这样接了人到府里来是破天荒的事。底下的自然将绿珠当作半个主子看待,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至于这位主子是从哪里来的,就不是他们做下人需要关心的了。夜里,一个黑衣蒙面从窗户外跳进来,跪下行礼。姚臻端坐在案前,丢了一块令牌给那黑衣人,说道:“去查。”“得令。”黑衣人接了令牌,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原来,姚臻是皇帝看重的女儿,手下养了一批人马,专门为她探查世人的秘密。眼下,她看上了教坊的绿珠,当日便被送到了自己的府上。先不说,自己为什么看上了绿珠,这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教坊的男子是官妓,一般是家中获罪,全家没入贱籍,终生不得赎身的。绿珠既然是教坊出身,那官员不过四品,哪里就能够只手遮天,赎了绿珠出来送给自己,其中必然有诈。但是这诈又诈得太明显,越发教人摸不着头脑。姚臻行事素来谨慎,必然要使人去探绿珠的底。姚臻在府中呆了几日,除了出门看太女的病情外,就只在府中读书。自从太女大婚之后,病情越发严重,姚臻瞧着提太女的病来的诡异,心中很是着意一番,派人暗地里查探,只是查不出头绪。每一日,管事都会问是否安排绿珠侍寝,姚臻不胜其烦,一一拒绝,直接让管事不用每日回禀。姚臻在书房读《周易》,其实心中并不平静。经上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渐也。”她的志向是横扫天下,开创盛世,有着这样志向的人,怎么能有弱点呢?所以她不去见绿珠,是因为害怕。绿珠不过是个柔弱男子,姚臻怕的是自己对他的心思。心有所爱,难道不令人恐惧吗?是以姚臻每夜读书,绿珠进府这么久,却没有见过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