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翾按住安康公主的手,劝道:“好了。”崔思连忙打圆场地说:“不如我们行个酒令,做不出来的便自罚三杯?”☆、惊雷既然崔思起了念头说联诗,各人的诗才都不错,于是便开始联诗起来。此时女人坐在一处,男眷住在另外一处。女人这桌子上当然少不了美酒助兴。男眷当中有不善作诗的,比如,琉璃和梁惠的。沈青禾在宫中,学过琴棋书画,诗也做得不错,只是武容是不善作诗的。沈青禾的性子,一意守拙,不愿意在人前显露文采,所以也推说不会做。若是安平公主在,自然知道沈青禾的水平,可是此时安平公主还没有到,安康公主虽在,但是他平日在宫中并不留心沈青禾,是以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安康公主性情要强,他的诗作的平平,不愿意在他人面前露怯,也不参与联诗。既然男眷不参与,女人们就开始做起诗来,一边行酒令。一开始还文绉绉的掉书袋,到了后来武容差不多已经喝醉了,严淞勉强和上几句,只有崔思和谢翾两人人喝了酒诗兴大发,对坐着联诗,都不带喘气的,联完之后大家都笑了,真是畅快淋漓,。各人做的诗都不错,其中以崔思、谢翾的最佳,二人文才在伯仲之间。严淞的诗做的中规中矩,文风凌厉。武容最次,勉强能做首打油诗,罚酒最多。喝得正高兴,安平公主才姗姗来迟。武容见安平公主在崔思过寿宴宾客的时候有意来迟,猜到他对崔思不满意,心里很是不痛快,自己姐姐就是配天仙也绰绰有余,不过是个公主,皇帝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竟然还不给姐姐面子。而且这么明显的意思,连自己都看出来了,没道理别人看不出来安平公主这种行为分明是在众人面前给崔思没脸,武容想到此处,不禁面色阴沉下来。安平公主见琉璃也在席间,知道是姚隠带来的,心里不快,招了姚隠数道:“你是怎么回事?我的驸马请客,请的都是大官贵族,再不济,也是有名寒士的家眷,你倒好,带了一个下人来,与我们几个平起平坐,像话吗?让你的人退出去,不然,别怪我翻脸。”姚隠看了安平好一会儿,才说:“平起平坐?哼,果然兄弟就是兄弟,想的一样,连说辞都是一样的。”“你说谁?”安平公主猜到可能是安康公主说的,但是仍旧怀疑,所以问。姚隠却依旧吊儿郎当地说:“我恐怕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安平公主一惊,问:“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就好,别以为别人是傻子。你嫁的女人在谢翾来之前有京城第一聪明人之称。以前在宫里掩人耳目也就算了,如今嫁了人,你还行事毫不避讳,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有你这么蠢的哥哥。”姚隠摆了摆袖子,施施然入席。安平公主见姚隠认定了自己不会再声张,气不打一处来。又见姚隠说的话虚虚实实,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事,回到坐席上也魂不守舍,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安康公主与安平公主知道六皇女年纪小,好的时候善良得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发作起来却颇有些古怪脾性,她又没什么抱负,一意肆意妄为,行事言辞多有不避讳处。是以两个公主自持身份,虽然看琉璃老不顺眼,也按捺下来,不与这不讲规矩的两人计较。是以琉璃一直在席上不变。安平公主听下人回避禀,见到沈青禾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这个时候如果说是因为贪吃糖葫芦来晚了,路上耽搁了,就太难看了。武容没有想到安平公主会问,不知如何回答。沈青禾见状回答道:“我今天早些时候去见了太女,她的身体不好,病得不能起身了。”武容并不知道沈青禾去见了太女,心中奇怪她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这件事?太女是安平公主嫡亲的姐姐,安平公主自然担心太女的身体状况,忙问:“她怎么样了?和你说了什么?”沈青禾说:“我去的时候见他病得厉害,只躺在病榻上,面色蜡黄,气息微弱。”沈青禾转过头看了武容一眼,继续说,“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回忆一下往昔,想起了我们小的时候一块玩的时光,那一段时光真是美好,我也永远记得。后来我们没说一会子话,她便要喝药了,我便离开了。她病得实在厉害,再留下去,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说罢沉默起来,眼中有氤氲的水雾,就差拿手绢抹眼泪了。因为太女是皇帝的女儿,自然得各人的关注,她生病了,在座的客人也都非常的关怀,即使有那么几个心怀鬼胎不关怀的,在众人面前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大家都静了下来,默默的听沈青禾说话,听到伤心难过处,还偷偷的拿手绢拭眼泪,众人心知肚明,也不特别瞩目。崔思见状,安慰安平公主说:“太女吉人自有天相,没多久就会痊愈。最近听说伺候太女用药的太医给她用了名贵的药材,还有民间的偏方。听说近来病情已经有了起色,有了好转的迹象,连皇帝和太后都知道了,心里高兴。你也别太难过,太将此事放在心上,万一伤心坏了身子,害你得病,太女身体好转过来,是要怪罪你的?你也不想她到时候伤心,这个时候若是你也病了,皇帝和太后都要责怪我没有照看好你。”安平公主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是也不好在众人面前下她面子,渐渐的将哭声止住。安康公主一向与安平公主不睦,虽然他与谢翾没什么夫妻情分,如今看安平公主对崔思冷冰冰地,猜到她们夫妻不谐,心里不由得畅快淋漓。这时候,姚隠说了一句:“太女姐姐病了这么些时候,倒显得太女君有些可怜了。”若是太女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女君的身份,又不能改嫁,便只有一辈子守寡的道理。安平公主不快地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武容接住着说:“皇帝陛下也是如此,想着婚事可以冲喜,若是能冲掉太女的病情,从此好也就罢了。如今若是有什么,丝毫不考虑到太女君的处境。天家无情,便体现在此处了,”众人一齐笑,虽然心中赞同,想着也就只有武容这个想得少的粗人才会这么直白的说话,她们几个心思重的,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层,就算想到了,心中有顾忌,也不敢说。安平公主不快,想着武容果然是魏博神武将军家的人,如此粗鄙,竟然当众诅咒太女病情不能好转,心中愈发不快,眉头紧蹙。崔思拉住武容,劝道:“好了,少说几句。”武容讪讪,便不再多说了。安平公主见女人们个个都有联诗的雅兴,不由得也诗兴大发,加入了联诗的队伍,做了几首,众人点评不错,安平公主开心地笑了。因他自幼有些诗才,只是迫于“男子无才便是德”的规矩,平日不得作诗作得痛快,如今众女都是一时俊杰,他也联诗得酣畅淋漓,不由得露出了成亲以来少见的真心笑容。这边女人们喝酒联诗,男眷闲话家常。还请了歌舞子在舞台表演歌舞,琴师在一旁抚琴伴奏。琴师见谢翾人才出众,风度夺人,有心探看谢娘容颜,故意弹错了曲子,谢翾听到了,果然回头看了琴师一眼。席间有歌舞子小怜上台舞了一曲,歌声如同天籁,众人拍手叫好。小怜温柔体贴,谢翾醉了,见他容貌与郗家表哥有几分类似,触景伤情,眼里流出泪来,当即做了一首诗,其中有“梦里何曾到谢桥”句。此句蕴含悲伤无限,崔思等人看了她眼中似有未有的泪水,心中明白过来:她这是惦记前头的夫郎,明白这是一个可怜人,一时都有些尴尬。虽然安排好了坐席位置,现在大家酒过三巡,都有哪些醉意,便四下散开来,各自说话。崔思找了严淞,问:“听说,你最近有意上书弹劾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