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思虽然言辞不露分毫,可是语气却阴沉得可怕,小怜虽然年纪小,也知道这个时候崔思一定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在生气。战战兢兢地告退。小怜将要推出屋门时,崔思喝了一声:“回来。”小怜不知崔思有什么吩咐,听见崔思嘱咐道,“若是他日有人问起你有没有见过这一条汗巾,你知道怎么回答吗?”小怜懵懵懂懂。崔思说:“要说没有。这是为了你好。”崔思眼中似是怜悯,也不知道是怜悯这无知懵懂的童子,还是怜悯她自己。崔思梳洗完毕,没有心思入睡,吩咐守夜的人都下去,从书房走出,独自在庭院站了一夜。第二天,崔思吩咐下人把公主府她的东西都搬了出去,众人不禁万分诧异。原来,自从崔思和安平公主成亲以来,各自有府邸。安平公主平常住在公主府,崔思平常住在驸马府。然而两人成婚之后情好甚笃,是以崔思时常在公主府处安歇,她的一些日常的器皿用具都放在公主府。如今崔思突然要将随身的物品全部带走,用意如何,众人却不敢相信,连忙报与安平公主知道。安平公主以为崔思恼怒自己前几日的宴会上没有给足她面子,才斗的气,想她过几日就好了,也不放在心上。然而崔思自此除非召唤,不然不会进公主府。安平公主是个极聪明的,立马明白:她知道了。安平心中如炭火煎熬:不知道崔思知道了多少,不知道崔思知不知道是薛太医,不知道崔思知道了之后会怎么做。安平心神不宁,找来沈青禾商量对策,过了几日,安平见崔思没有动作,放下心来。又一日,下人来回禀安平公主说:“驸马病了,请公主过去看看。”安平公主想:崔思病了,让我去看做什么?不愿意去。那人想必是得到过嘱咐,又说:“驸马说了,若是公主殿下不方便前往驸马府,便让小的告知公主殿下,这一次驸马病了,请的是宫里太医院的薛太医薛仁为她诊治。想着薛太医在宫里的时候常为公主诊脉,所以这一次趁着请了薛太医来,也顺便为公主诊平安脉。”安平公主一惊,不知崔思是不是知道是薛仁,又或者这是崔思特意为她们两个设的局?但是崔思既然已经邀请薛太医来了,他为了心上人,便不能不走这么一遭。安平公主到的时候,崔思的卧室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安平公主因为和崔思不睦,是以从来没有来过驸马府,此时见到崔思的驸马府如何朴素,倒是有些新奇。安平公主见四周静悄悄的,觉得有些心惊,恐怕是崔思设下的一个陷阱,但是他既然已经来了,没有就此退缩的理。安平公主进到内室,果然见他心心念念的薛太医坐在床一旁的为病人诊脉,几日不见,她又瘦了,安平在心里默默描摹薛太医消瘦的面庞。至于崔思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安平公主没有看见。薛太医见安平公主到了,起身行礼,对安平以目示意,两人交汇一个不安的眼神,相互没有动作。崔思问:“依薛太医看,我的身子如何?”薛太医回答:“依驸马的脉象看,驸马的身子没有大碍。驸马说的头晕目眩的症状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转凉,冷热交替,加之驸马从娘胎带出来的毛病。不妨事,在饮食注意一些即可。”薛太医转过头看了看安平公主,不知道自己回答得如何。可惜安平也不知道崔思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帮不上忙。崔思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加重了声音说:“我这是心病,太医看不出来吗?”薛太医和安平公主面面相觑,不知道崔思是什么意思。薛太医心中有鬼,头低得越低了。勉强顺着崔思的意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说罢伸手擦了擦额边的冷汗。我朝对公主的夫德要求不比前朝,若是公主红杏出墙还被驸马当场抓住,公主是金枝玉叶,会怎么样还不好说,但是奸妇一定落不到好处去。而且崔思是世家贵女,父亲是皇帝的兄弟,长公主殿下,她又是个素来不吃素的。看崔思这个问法,又特意将安平公主叫过来在一旁听着,恐怕是知道了点什么,薛太医想到此处,越发冷汗直流。崔思又问:“太医知道我这是什么心病吗?”薛太医摇摇头。安平公主见薛太医被崔思问得哑口无言,有意为薛仁分忧,分散崔思的注意力,不料崔思像是对安平公主的心思心知肚明,不接着问薛太医,而是问站在一旁的安平:“公主殿下知道吗?”“呃。”安平公主张口结舌。崔思不欲为难他们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殿下为我送一送薛太医吧。”说罢,慢慢地阖上了一双眼。☆、上邪严淞这几日既然已经下定好了决心,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必须要走下去,要为天下苍生奔走,这才是贫苦生活中一直支撑她读书的初衷。而且她身后又有理解支持她的梁惠,严淞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自信,她仿佛已经看见她的弹劾折子,一路被送到皇帝的面前,谢相终于下台,还百姓一片青天了。严淞这几日忙于收集证据来用,她也不去理同僚在背后的议论纷纷,无非就是说她不听劝一意孤行罢了,她们不敢做却在笑话她,她们这些人都只顾自己的一小片天地,不管百姓的死活,真是要黑白不分了啊。这一日,严淞下值后正打算回家,却听见同僚又在背后议论她,她不好就这么进屋子取东西,便躲在门后,想着等她们说几句不重要的话时,她在进去便是了。“听说,严淞的证据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你说到时候会不会牵累到咱们御史台?”说话的这一位和严淞是同榜进士,但年纪已经近四十了,她考了一辈子才考进来,只希望安安静静的当她的官。“这折子能不能递上去,还两说呢。”另一个官员笑道,她在御史台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哪个弹劾谢相的折子能递到皇帝面前的。“倒是可怜了京兆伊了,她还以为捡到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儿媳妇呢,这下好了,全家等着下牢狱吧。”一位和京兆伊同期的进士叹道,想当初,京兆伊还和她炫耀了好久这事呢。“这怎么讲,她严淞做事,怎么会连累到京兆伊呢?”一位年轻的官员不解的问道。“你们忘了沈炼的事情了吗?”这时一位老官员惋惜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众人经这位老官员的提醒,都想起了这位沈大人的事迹,无不感到惋惜,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像是什么撞到了门板的声音。“谁在外面?”大家心虚,怕刚刚的话被严淞听到,屋子里的几个人喊了一声见没人回应,便各自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了。严淞在听到沈炼的名字后,她也突然想到了这位大人的悲惨遭遇,此时,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她的头顶浇了下来,把她浇个透心凉,她也顾不得取她的东西了,直接出了御史台回了家。梁惠正在收拾明日去寒凉寺上香用的东西,却见严淞魂不守舍的回来了,站在屋子的中央只是看他也不说话。“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和谁吵架了?”梁惠拿了一条布巾,放到盆子里浸湿后,便递给严淞,“一脸的汗,快擦一擦吧。”严淞木木的接了过来,擦了一把脸后,注意到桌子上的东西,才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梁惠等严淞擦完脸,又吩咐下人去沏一壶热茶来,才过来亲自给严淞脱去官服。“你要做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要去寺庙里,给你求一副平安福来了。”严淞听到梁惠要去上香时,她才回过了神,她一把抓住梁惠给她解腰带的手,“你先不要忙这些事情,明日回家去,你也好久没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