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予仍然在办公室里,白大褂脱掉扔在一边,紧束的衬衫领口扯开两枚,才勉强能够维持呼吸。
通向里间休息室的门半开着,露出床尾,那张床上,柠柠曾经偷爬上去引诱他,没骨头似的窝在他怀里,任由他碰,第一次被他放纵渴望地牵手拥抱。
那时的触感还清晰刻在身体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跟她相贴,他都要用尽全力压抑满身的滚沸,四肢百骸的神经对她异样敏感,病态地需求着她,而他只能小心翼翼抚摸亲吻,当成毒药当成珍宝,才能把自己维持的像个人样。
现在她都收走了,要给别人。
除他之外的,也会同他一样,伸出手去碰她。
不会……
她不会这么快。
小女孩儿虚张声势,跟他示威而已。
薄时予欺骗着自己,握住沈禾柠的那张照片,瞳中淤积的暗红爬满眼廓。
他习惯性把眼镜打开戴上,怕柠柠看到他真实的凶相会怕,又迟迟才想起,柠柠再也不会看了。
到这一刻,失去沈禾柠的真实感终于落到他身上,切肤之痛远远超出想象过的极限阈值。
十六年的时间,他从来没试过,柠柠不再对他特殊是什么感受,原来她冷淡下来的态度,几句言语,就已经能轻易钉穿他的心脏,把他置于死地。
电话持续在震动,薄时予没有接,直到江原小声敲门,屏息探进来,目睹轮椅上那个人的一刻,哪怕有点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的状态愕得眼圈一热。
江原不敢多看,低下头快速说:“时哥,后天晚上老爷子寿宴都安排好了,地点是他自己提的,不在老宅,在临江仙。”
薄时予松开掌中的照片,拧着眉一点一点把边角抚平,喉咙里发音艰涩,吐字有些吃力,没有开口回答江原。
他指腹蹭着沈禾柠的脸。
柠柠乖,前些天受的委屈,哥哥去给你连本带利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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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晚上七点,薄家老爷子一身暗纹唐装,点名要了名下价值最高的一辆跑车,从老宅不紧不慢出发到了他钦点的临江仙,过七十五岁寿宴。
薄家重礼数,也注重生日节日,往年他的寿宴都大操大办,即使薄时予掌权后厌恶这些热闹,也从来不会在这方面提什么异议,都会满足他的要求,今年当然更是如此。
他想着已经达到的目标,眼尾皱纹随着笑容加深。
跟小丫头分开,再加上今晚一颗够分量的砝码,相信就能真正断了,那接下来联姻对象无论怎么选,总归逃不出他满意的那几家。
时予一直难驯,这次倒是给了他一份去心病的厚礼。
薄家老爷子眼含微笑,身骨硬朗地捏着手串往顶楼包厢走,按照惯例,容纳百人的包厢应该已经满了,都是他看得上眼的人,现在就只等他上座。
等包厢的黄花梨对开大门打开后,他泰然往里迈了两步,等待习以为常的簇拥。
然而身后大门应声关上,面前的偌大空间里,应该衣香鬓影的十几桌,唯独最中央的一张桌边坐着一道身影,其他全部空着,连灯都没有全开。
冷光只有一盏,从斜上方打下来,拂着轮椅上男人的肩膀。
他听到声音侧过头,目光相接的一刻,薄家老爷子苍老的手指一紧,把紫檀手串捏出怪响。
男人一双眼漆黑,像是没有任何光的反射,填满死水的幽冷深井一般,看一眼就觉得难以喘息。
“爷爷,”他平静说,“在生日当天被打击,是不是伤害更重。”
老爷子眯起眼,某种冷意从头顶直往下灌:“时予,你这是什么意思,人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