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一个稳定的容身之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二人最后在后院选了一件最小的下人房做了二人的居所,而后就开始勤快地打扫房屋,仿佛要只凭借二人就将这偌大的宅院都打扫干净一样。
李长安没让她们干太长时间,她带着二人出门,绕了三条街道,又穿过一条小巷,来到故本斋门前。
“家里的扫洗有旁人去做,你们二人既然识字就来帮我做些其他事情。”
李长安自己出宫不方便,她打算让这两个胡姬每日过来瞅一眼,看看能不能抓到那位字迹熟悉的故人。
唉,留他自己的名字多好,非要留一个一百年后才出生的“韦庄”的名字,也不怕韦庄爷爷的爷爷韦见素来找他讨要版权费。
找不到人的李长安苦恼想。
进门之后,李长安先去柜台处问了问掌柜这几天有没有看到那个字迹的主人,不过她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都用化名了,肯定是不想被别人轻易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没曾想那掌柜一见到李长安就满脸笑意迎了上来。
“小娘子,老夫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啦!”
“竟这样快!”李长安惊讶了,长安一百万人呢,就算剔除不识字的人也还有好几万文人呢,从好几万人里面捞一个故意隐藏自己姓名的化名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都做好了找一年半载的准备了,可没想到这才不到七日就找到了人。
掌柜笑笑:“只是此人依然不愿意说出他的真实姓名,老夫看着这郎君性子谨慎的很,小娘子若是想要替你阿姊再往深处打听,就要自己再花费一番功夫了。”
边说还边揶揄眨了眨眼。
长安盛行榜下捉婿,也盛行诗下捉婿,女子若是觉得才子诗写得好,主动出击也是常有的事情。
想来是这老掌柜将明月当成了她阿姊,以为她们是看上了此人的文采,所以他亦有心为才子佳人牵线搭桥,才格外留心这位”韦庄“的消息。
掌柜说着便从柜台中摸出了一页纸来,纸上依然是熟悉的痕迹,却只写了半句残句。
“世情薄,人情恶——婉。”
掌柜摇头晃脑念了此句,抚须摇头:“只是不知道这个婉字,是这俊俏郎君的化名还是知心人啊。”
“应当是化名吧。”李长安眨眨眼轻描淡写道。
唐婉的《钗头凤》。
看来故人过的不太顺利。
“老夫问他真名,他不肯说,老夫只好激他,问他可是京兆韦氏,他否认,才说韦庄只是化名,他本名姓沈。”
“掌柜可知他家住何处?”李长安又问。
掌柜摇头:“老夫这倒是没能问出来,不过既然会徒步来这故本斋读书,想来应当住的不远。”
李长安已经心满意足了。
待到回去以后,李长安吩咐红绫:“你二人平日注意打听一下周遭有没有姓沈的人家。”
就在此二里外,一个不大的小院。
院中柳树已经黄了柳叶,随风在空中打着卷落下,几个穿着半旧袍子的文人正在院中饮酒,杯中的酒略有些浑浊,也不是什么好酒。
“成璋兄,我等今日别过,再相见,就是三年后了。”一个举子满面苦涩,口中酒气熏天,“我等投行卷无路,考科举却也落第……”
“成璋兄,你久居长安,何不寻一门路出仕?”
被称作成璋的青年人端着酒杯,却并不饮酒,在一群醉醺醺的落第举子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垂着眸子,温声道:“当今朝堂不安宁,好门路可不易寻。”
“哈哈哈,旁人这般说就罢了,成璋兄文采斐然,张老最惜才,又和成璋家中有旧,成璋兄若是向张老投行卷,张老必定赏识成璋兄。”
张老就是如今的宰相张九龄,出了名的惜才,大唐想要谋官的文人,大多爱向他投行卷。若是能得到张九龄的赏识,那青云路就近在眼前了。
青年人却只是苦笑两声,摇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张九龄赏识他有什么用?张九龄如今自身都难保了。
十一月壬寅……中书令张九龄为尚书右丞相,并罢知政事。
而今日,已经是九月初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