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翎跟他微微行了一个标准的传统屈膝礼,一边行礼,一边心道,二舅,这人竟然是阿暖的二舅,国人最注重辈分,阿暖是要嫁给自己表哥的,那如果自己嫁给阿暖的二舅,岂不是乱了辈分?
午后,赵翎缠了陈氏在种植园玩耍,陈澈之则寻了阿暖说话。
“阿暖,你学业尚未完成,如何就突然打算要回国?”陈澈之问道。
阿暖笑道:“不是突然,是早就打算。我又不在乎那一纸文凭,当初过来一来是为了换一换环境-你知道,当时京城真是让人窒息得很,二来也是为了母亲能重新开始,现在都好了,我便想回去一段时间-可能还会回来,毕竟母亲还在这里。”
陈氏不过三十出头,她在延城也好,京中也罢,哪怕已经离婚了,仍是被打上陈夫人的标签,但在这里却不会,她刚过来不久,就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求,不过她对感情并没什么兴趣,倒是对做生意很有兴趣。
重新开始,并不就等于说是重新找个男人嫁了-虽然阿暖觉得这大概也是迟早的事,她母亲其实是感情很丰富的人,只不过是刻意将这一块给压制了而已。
“是因为他吗?”陈澈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这次回去,打算如何处理和廖珩的婚约?”
阿暖挑眉看自己二舅,这两年来,二舅从来很少提及廖珩,更闭口不谈他们的婚约-他总觉得那个婚约是廖珩耍了手段,骗了自己定下的-其实也差不多吧,只是一个骗,一个甘愿被骗罢了,她并不介意这个。
她笑道:“嗯,主要是这个原因吧,我当初答应他两年后会回去一趟,总不能食言。”
并不只是因为承诺,其实她也很想他。
当初她接受他时是懵懵懂懂的,虽然肯定是心动了,但那时候她还没懂相思的滋味,他给的太多,她反而觉得束缚。她过来的时候,答应了他每周给他写信,虽然一开始很忙,但答应了的事她都会做到,所以哪怕只是只言片语,或只是从自己画稿里抽出一张速写,她也一定会定时给他寄信,后来形成了习惯,倒是越写越多,几乎把他当成了一个树洞,每天做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不错的人或者新奇的事都会写下了寄给他。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形,但她对他的感情却是慢慢增长,好像从最一开始的迷乱变成了一个真正融进了自己生活和心底的一个人-是她也想回去看他了。
反而他-阿暖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虽然她每次给他写信,他都会给她回笺,还会送很多礼物,可是他回笺的内容向来简明,翻来覆去都是差不多的几句话,根本看不出什么。
陈澈之看着她这个笑容,只觉得有些心堵,他道:“阿暖,你处理完和他的婚约,便回来吧。”
“他并不适合你。你只需要简单的生活,可是嫁给他,你的生活永远不可能简单,只会陷于无止境的谋算,斗争,甚至暗杀-你也说了,当年京城的环境让你窒息,可是你回去,这个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你若是嫁给他,情况只会更甚。”
他这话说的艰难,因为他知道廖珩的性子,只要他不肯放手,阿暖回来的机会就微乎其微。
阿暖轻轻搅着手中的咖啡-其实她并不喜欢咖啡,她还是喜欢简单的清茶,她叹了口气,停下了手,看着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个雪日,他踩着雪离开,然后在院中转过身来看她,雪花斜斜地飘飞着,洒落到他身上的情景。
她眼中忍不住就流出了些笑意,道:“嗯,我知道,不过有时候你不会觉得,再美好的生活少了一个人都会觉得少了点滋味,再辛苦的境况只要有你想要的人陪着,总会甘之如饴吗?”
不过她说完这话,突然就想到赵翎早上说过的那句甘之如饴,忍不住笑容就大了些。
可是陈澈之却误会了她的笑容。
他的面色随着阿暖的话说完骤白,如同受到重击-再美好的生活少了一个人都会觉得少了点滋味,再辛苦的境况只要有你想要的人陪着,都会甘之如饴-他听着这句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只觉得浑身僵硬。
不过,他很快按下了自己荒谬的念头。
只是,他想到,一直陪着她长大的人,看她从跌跌撞撞的学起步起,说话还说不清楚的小女孩成长到现在这般模样的人,不是他吗?她的每一步路,不都是他陪着她的吗?
廖珩,他在她身边的时间能有多少?
可是她口中的那个人却是他,这个,他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