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兰绣的大伯袁立民是外交部政务参谋,他别的本事没有,但钻营的本领却很不错,相应的,某种程面上来说,他的眼光和政治敏感度也还是有点的,冯厚平和外交部副部长林永茂相比,各方面的才能和底蕴都及不上林永茂,冯厚平靠的是廖家和微末时和大总统的一些旧交情,但那旧交情也是靠廖家建立起来的-当年大总统在岭南受廖家扶持和资助,冯厚平也是廖家引见给大总统的。可冯厚平和冯大太太现在的关系其实上面的人都心知肚明,廖家对冯厚平不怎么看得上甚至不满大家也都知道。
所以冯厚平这次根本不会有机会坐上外交部长的位置-说什么那照片和新闻是林永茂为了抹黑冯厚平而做的,袁立民是不信的,他也更倾向于相信是有人为了阻止廖三和云佰城次女的婚事,他再清楚不过有多少人盯着廖三的婚事了。
不过那也跟他没关系-他又没办法将孙女塞给廖三,也没办法和廖家拉得上关系。
他那日看到报纸上那则新闻时先皱了皱眉,有些懊恼事情的不受控制,但他很快调整情绪,还在想着该如何从此事上谋取最大利益之时,冯厚平就寻了他谈话。
冯厚平的计划是四处灭火的计划-先安抚好自己夫人廖氏,再让廖氏去廖家给自己说好话喊冤屈,自己先低调上一些日子,再跟廖氏剖心道利益关系,年后就让廖氏请了云琪到家中作客,之后就由廖氏请了媒人去云家提亲,迎了云琪到家中为姨娘,这事儿也就过去了,那报道就不过是个风流韵事罢了。
他对袁立民是许以利益再加威胁。
袁立民回家之后就对袁兰绣道:“事情闹成这样,阿琪想要再嫁给其他好人家做正室是不可能的了,就是嫁给别人做姨娘,想要嫁个比冯次长更合适的人选也是不太可能了。现在冯次长仍肯娶阿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若是为了哄得太太欢心,只说阿琪是投怀送抱,他不过是一时意乱,随便玩玩,那阿琪就是万劫不复了。所以现在阿琪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只能等着,做冯次长的姨娘。”
袁兰绣整个人都如同堕入冰窖。
她浑浑噩噩的从大伯家回到隔壁自己娘家,就又有女儿身边的丫鬟偷偷跑过来跟她报信,道是“姑娘已经被云家锁了两天,老太爷还想勒死姑娘,是老爷跪着给拦住了,但看情况,老太爷和老太太不打死姑娘,也一定会将姑娘带回延城老家胡乱配人的”,袁兰绣听到这话哪里还坐得住。
可是就她再乱,也清醒得很,自己就这样回去,也不过是被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磋磨,不但救不了女儿,连自己都要搭上-她总算也是认清了,自己那丈夫云佰城是靠不住的。
袁大嫂看她心如死灰的样子,叹了口气,犹豫了一阵之后,就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顿。
袁兰绣这日午后就把儿子留在了娘家,自己回了云家,只是她在回云家的途中路过一家首饰铺子时停了小半个时辰,挑了几件首饰打算送给云老太太。
廖家和陈家的定亲礼走的是古礼,廖老夫人在拜访陈家之前,早已经就将此事发了电报告知了廖珩远在岭南的父亲和母亲,并且收到了他们请她做主定下廖珩亲事的传信-甚至连聘礼廖大太太都准备了让人送了过来,只是还要过上几日才能到罢了。所以翌日廖家便请了媒人上了陈家门正式提亲,交换了两人的庚帖,若是生辰八字没有问题-这只要两家都有意,通常都是没有问题的-后面便是商议吉日下聘了。
这亲事定得实在仓促,陈家也没打算改变暂时让陈氏和阿暖留洋的计划,所以陈氏这些日子都非常的忙碌。
这边陈氏上午刚送走了媒人,下午申时末云家的人就急慌慌的上了门。
来人是云老太爷身边的管事董叔,他表情焦急,形容十分憔悴,一见到陈氏和阿暖就跪下了,落着泪道:“太太,姑娘,老太太,老太太她心疾发作,现在正在西区的教会医院,老太太她晕迷中一直叫唤着姑娘,求姑娘跟老奴去看看老太太吧。”
陈氏和阿暖都吓了一跳。
董叔跟着云老太爷几十年,最是忠心能干,平日里也十分稳重,他这副样子,想来云老太太情况是真不太好了。且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并不怎么信西医,此次竟是送去了教会医院,更可见危急。
阿暖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心疾发作?是发生了什么事?”
董叔听言面上就流露出了些厌恶之色,他道:“是袁太太,今日午后袁太太突然归家,又是哭又是求,闹腾着定要把大姑娘带走,不经意间,不经意间就不知怎么爆出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陈氏和阿暖,看她们面有了然之色,便知她们必也是知情了-是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他这才继续道,“爆出了大姑娘上报一事,老太太哪里受得住这个,当时就气得吐出了血,晕倒了,大老爷就求了老太爷送了老太太去了教会医院,说那里有信得过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