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怀恩往嘴里塞满牛肉。
“唐人讲究门当户对,公主喜欢招揽什么人在家,圣人不会追究,可是明面儿上不能让将领与外族联姻。”
“那你女儿不作数了?”
仆固怀恩顿了一下,声音更低。
“我女儿,只是你的滕妾,不是正妻。”
经他这么一说,移地健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调皮地在桌子底下抓住仆固怀恩的腰带,仿佛盟誓,又仿佛许诺。
“我可只认您这一座泰山哪!”
“不不不……”
仆固怀恩顿时紧张。
从鄂尔浑山谷回灵武这一路,移地健都在表达差不多的意思,他推拒过,也警告过,但这孩子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总把话绕回来。
他不可能跟女儿女婿去回纥讨生活。
仆固家经营数代才在李唐扎根,有了时代风云中循隙而上的机会。
他的野心,最多到异姓封王,绝不可能勾结外族自立——那有什么好处呢?华夏正统讲究法理和血缘,将领自立便是予人口实,人人得而诛之。
“岳父大人,您瞧着罢!”
移地健手指轻轻点着桌角,两眼冷冰冰瞟圣人。
“从前□□不肯把真帝女嫁到草原,只给宗室女甚至宫女,却要草原人磕头叩拜,尊为可敦,甚至以其子为可汗。但这回,我要替可汗开个例!您给我透个底,圣人最宠爱哪位帝女?”
“圣心难测,外官如何知晓?这个你得问敦煌王,不过真帝女尊贵已极,为何还要最受宠爱的呢?”
话是这样说,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上头。
皇后坐在圣人身侧,一只手被圣人亲昵地握住搭在腰上。
烛光照亮她头上辉煌的金凤,却刚好隐去了她柔婉的五官,令她的身躯像个陈列首饰的底座。这真可惜,她膝下无儿无女,不然单凭这份宠爱,谁娶了她的女儿可不就平步青云吗?
“嗯?”
移地健疑惑他为何如此愚钝。
“掌上明珠落入他人手中,他才知道怕,知道听话呀。”
仆固怀恩一愣,蓦然发现,他给李唐招来一匹喂不饱的狼,可他却不能发作,只能徐徐劝导。
“三位帝女俱已婚嫁,膝下儿女成行,不宜和亲。”
“是吗?”
移地健挑高眉头,故作不解地反问。
“不是一个寡妇,一个待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