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回忆着,就听见林子夏的话,“爷爷,粥凉了。” “嗯。”林建德看着自家孙女,暗道了一声可惜。 “孙女,你喜欢人可有标准?” 哪有什么标准,刚好喜欢的人是她,是好是坏都以她为评论,之前的一切概论,都因着这个人发生了改变。 “有,她要机智聪明,笑起来如沐春风,做事果断而又不失理性,不需要家财万贯,只需宽厚大方,有点小脾气没事,重点是知错能改,最重要的是要和眼缘,且情深义重。” 不知何时,那人一颦一笑就深深的刻画在她的脑海里。 林建德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子夏定了下心神,“爷爷,我成年了,我有自己的打算。”她强制镇定,稳住自己的心慌。 “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但爷爷最想要的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的女儿或者儿子健健康康的出生。” “爷爷……”林子夏心咯噔一跳,爷爷这是知道了吗? 林建德放下了手中的碗,他拿起孙子兵法,“要是生个儿子的话,爷爷就教他练练太极拳,看看兵书,咱林家的种未来一定比那几个糟老爷子的重孙子来得强。要是生个女儿,那咱林家就护着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幸福康乐。” “爷爷,我……”林子夏咬住了下颚,她抿唇,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不上不下。 林建德眯起了眼,静静的看着她的反应。 “孙女,有什么话,回去好好想想,再告诉爷爷。爷爷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想要告诉你,人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哪能就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 “帝家那小子对你用情那么深,要不你考虑一下他?”他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爷孙俩都是通彻的人。 林子夏未曾回答,静默片刻。 “爷爷,我不喜欢帝辉,这事情就不用考虑了。”她直视林建德的眼睛,一字一顿,“希望爷爷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去为难她。” “糊涂!” 林建德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人也站了起来,眼睛里有无尽的失望。 他捂住胸口说:“你不用这样子激我,爷爷不是那种会为了这些事情去故意刁难别人,但是你,我管定了!” “明晚,帝家人会过来一起吃饭,明天你哪里都不许去,乖乖待在家里。” “没有感情就慢慢培养,年纪轻轻懂什么情情爱爱,没有婚姻,没有孩子,两个女孩子能过什么好日子吗?” 林子夏握紧了放在身后的手,“爷爷,不是没有婚姻,现在国内同性婚姻法已经合法了。孩子的话,我们可以通过……” “不用说这些,你们俩的事情我不会同意的。” 林子夏低垂着头,再一次抬起头来,已经浸满了泪水。 她哽咽道:“爷爷,我喜欢她。” “是出自真心实意的喜欢,见到她便会觉得心里欢喜。六年前,我失去了记忆,从那以后世界一片灰白,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在这六年后慢慢积攒起来,唯独遇见了她,才有了爱一个人的冲动。” “爷爷,我求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林建德板住的脸渐渐有些绷不住,露出了点动容,“明天我让帝辉那小子带你出去走走。” 末了,他说:“晚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事情以后再说。”话里带着无尽的沧桑。 林建德对着门外的肖老吩咐道:“把那姑娘送的东西,拿上来给我看看。” 林子夏回了卧室,就接到了李橖的电话。 “子夏,在忙吗?”李橖那边有点静,静到像是站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周边都荒无人烟。 “没,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我了?如果不是,那我想你了。” 那头传来一阵短促的车喇叭声之后,才传来李橖的声音,“是,想你了。” 林子夏用纸巾拭去脸上的泪珠,问:“还在外面吗?怎么会有车喇叭声?” “刚到车库,还在车上,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了。” 这话说得自然,林子夏也没有怀疑。 刚在一起的情侣,总是有说不完的甜甜蜜蜜,比如对方的一句我想你,就能开心很久,李橖才会不小心按到了喇叭。 她此时在一栋卧山别墅的门口,牌匾上挂着龙飞的两个字,林家。 又说了许久,林子夏突兀的说:“我们私奔吧。” 私奔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两个人以这个话题为结尾,互道了声晚安,她们都心照不宣,一个隐而不发,一个强做镇定。 山里的风儿飘过,喇叭的引擎声响起。 夜渐深沉,李橖开着车回了别墅区,去的是秋叶居。 方踏进门,自动开关就亮了,从长廊到大厅都是以暖橘色为基调,偏温馨风,楼上还有无边泳池。 她径直去了收藏室。 六年来,每去寻一处地方,便会将那里的小玩意儿带回来,放在这里。日子久了,这边就像个宝库,藏着许多回忆。 那时,新闻报道里经常有女大学生被拐卖到山村里,或者是大山深处,受到非人的虐待,导致精神失常。 她就想着无缘无故失踪,那指不定会发生这种情况,扔下了公司,就往深山老林里去找。 每一次既是期待,又是惶恐。 记得最深的是,一个在人烟闭塞的地方,整个村子都没有未来人口愿意嫁过来,于是发展了一条完整的人贩子线。 白天,村长儿子开着村里面的老古董面包车到外面去,晚上到城里去选比较偏僻的公园,专门找落单的女孩子下手。 带回村里,就像贩卖猪一样。 先关个几天,不给吃不给喝,再用冷水把姑娘们清洗干净,拉到村里广场,按斤按两来卖。 那些想逃的,先殴打一顿。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可怜见的,李橖当时站在村门口,看到一名女子用行尸走肉的眼神看着她。 走近了,才看见女子的脚被绑在树桩上。 村里的那群人见有外来人,起了心思,打算将人留下来。 对付这些人,李橖不在话下,更别提还有几个保镖跟在她的身边,平常只是开车离得远,一有危急时刻就出场。 后来,那村里面的女人们知道被救了,也没有了反应,像是个死人一样,对生活已经没有了希望。 有几个,甚至已经发疯了。 还正常的那些人除了哭就只能是哭,有的孩子已经几岁大了,有的流产过几次,这辈子可能已经没办法怀孕。 那时候,她就在想,幸好阿秋没在这里面。 要不然她一定会克制不住,杀了那些禽兽,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愤怒了。 帮那群女人找到了家,这件事情最后也捅出来。 反反复复折腾了这么多年,没有在穷乡僻壤找到人,已经是万幸,现在两个人还能一起争取未来的幸福,足矣。 李橖的手摸到一个箱子。 次日清晨,她早早起来收拾一番,穿偏正式一类。 往林家去…… 林家的老宅子分外院跟内院,她被肖老安排在了外院的会客间,两个人昨天就见过了一面,这时也就不生疏。 不久,就有人送上茶来。 清汤碧绿,外形如螺。李橖轻抿了一口,味道浓厚,桌案上摆着幅象棋。 越是心急越要冷静。 摆好棋局,她右手执黑,左手执红,自己跟自己对弈,招数套路都是自己,堵来堵去,把自己堵在深渊里。 人生如棋,一如棋子,下棋无悔。 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一个人过来,李橖早有预料,才这般消磨时间。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透过监控器,传到了林建德的眼里。 林建德小的时候喜欢舞刀弄枪,等人老的反爱起了这些文静的东西,比如象棋,比如看起兵书。 “你说怎么就偏是个姑娘家……”他的手抚过羊脂白玉做成的象棋,因为长期盘玩,表面附上了玉石的油润感,表面上有一层油性。 棋子敲在案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肖老站在一旁,“都怪下属办事不力,当年没有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这事情跟你无关,子夏那丫头跟这姑娘有缘分,可到底是缘还是分,不到最后没有人清楚。” 肖老替林建德添上了碧螺春。 “你说,这姑娘怎么偏偏看上了子夏,要是子烽那小子或者其他那两个,倒是让我省却了烦心事。”林建德拿起茶杯,又放下。 他指着监控器里面的那棋盘,“怎么就走车了,王不见王呀!” “输了,输了……” “走吧,去会会那姑娘。” 林建德又命人添了碧螺春,李橖规规矩矩的坐在原处,桌边还放着带来的礼物。 东西斜放着,能看见里面用牛皮纸包的一角。 林建德眯起了眼。 “你刚刚那手棋是故意的吧?” 李橖点头,方才下棋的时候,恰好瞥见红色的一点,是监控器的闪光处。 只能引蛇出洞了。 “你这姑娘心智不像是个二十几岁的,反倒连我这个老头子差点都中了你的计。”林建德是故意要让李橖吃闭门羹,让她白白等上一天。 “林爷爷老当益壮,像昨天那棋下得让晚辈佩服。” “哼。”林建德说到这就来气,昨天那盘棋分明就是李橖故意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