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廊里突然一阵喧哗,随即带头进来一个人,一件鳄鱼T裹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脖子上戴着指头一般粗的金项链,要不是陆义阳对着他叫“师父”,我都认不出这就是多年前教他跳“霹雳舞”的那个精瘦的小伙子了。
“师父”板着一张脸,扫视了一遍包厢里的狼藉,撇了撇了嘴,对后面跟进来的大堂经理和服务员说道:“赶紧打扫干净,不要影响小陆他们唱歌。”
这让陆义阳更加过意不去,忙说道:“师父,今天的损失都算我的!我在这里唱三个月,你一分钱都不用给我。”
“师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我们说道:“大家继续!”就出去了。
我们帮着服务员打扫干净,重又坐下来,饮料和水果也重新上了,但是刚刚的兴致却早已被一扫而空,没一会儿,我们就散了。
等快到家门口了,我才想起为陆义阳准备的礼物还在我的包里,忘了给他了。
第25章乔正林的异样
那天晚上,我去隔壁找陆义阳,他正坐在床沿上拨弹吉他,见我来了,指下的音律一转,唱道:“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我不觉听得有些发怔。我从未去看过他在娱乐城的演出,可是今天听他唱这首《一生何求》,我丝毫不怀疑“大头”所说的他受欢迎的程度,也丝毫不怀疑他将来会成为一个有魅力的歌手。只是,我心里却难掩阵阵落寞。
唱完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好听吗?”
我点点头,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我仔细打量着他,看到他的脸是比从前更棱角分明,他的唇上已经有青色的胡茬,而喉结随着轻轻的哼唱而上下滑动。我感到他像一棵树一样,逐渐变得茁壮起来,枝干和树叶变粗变深,树根有力地向四周延伸、拓展,他的生命力已不再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地方。
他感觉到我的目光,也回过头来看着我。
“夏威还会来找你的麻烦吗?”我问道。
“我什么时候怕过他?”他反问道。
我转头看了一下,房间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这半年来他开始清理旧书,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原先堆着书的地方,现在则多了各种各样的磁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听‘大头’说,你们初中一毕业就要去广州当歌手,是真的吗?”
他笑起来,不置可否,却问我道:“舍不得我啊?”
我继续执着地问道:“是真的吗?”
他的笑意收敛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是的。”
明知道很傻,明知道已经被“大头”嘲笑过一次了,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他道:“你不打算读大学了是吗?”
他仍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瞬,然后移开视线,远远看着窗边书桌上翻开了却没有做的作业本,说道:“小雪,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到上海去读大学,找一份好工作。但是我,对不起,我不是那种人。”
我突然难过起来。虽然我早已觉察到他和我渐行渐远,可是此刻听他说出来,才发觉自己原来对此一直怀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那不过是自己想多了。然而现在,希望破灭了。
他觉察到我的不开心,笑了一下,带着一些无奈,说道:“你知道的,我只想早点赚钱,越早越好。”
我不语。虽然自从王阿姨开了布料店以后,他们家的经济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从去年开始,陆叔叔又患上了肝病,最近办了病退,医药费的支出很大,这个家光靠王阿姨那点收入,确实是很辛苦的。而对于陆义阳来说,当歌手——在不谙世事的我看来——也确实是能把兴趣和赚钱结合起来的唯一的工作了。
他看着我不说话,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道:“以后不管我到哪里,也不管你到哪里,我们都要互相写信,好吗?”
虽然就算他要走,也会是大半年以后的事,可是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即被一种离别的悲伤所笼罩了。我想起爸爸走了,玲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