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橖看着还没啥事,让她们先回去。自己一个人打算用脚步在丈量一下这家到厂房的距离。 此刻,陈晓将怀里的东西塞到车上。 “我陪你走把,今天没任务,有些房子这几年也变了许多,以前我在这条路上住,还是知道点。”她这话倒没说谎,为了接李橖,大部分任务都交给其他人去做。 路不长,为了精确,李橖走的不是一遍两遍而是反反复复。 陈晓盯着她的背影,猛然想起,“是你!六年前也是你在这条路上走了一个月。” 朝起夕落,有一名女孩像迷了路一样,这这条路上重重复复走了好多天,那时陈晓大二放暑假,还颇有兴趣的观察了两天。 李橖沉默的盯着手机,不发一言,手指时而在键盘上跳动,记录了下每一次行走的时间,以及中途听到的声音。 她想,要以清早的时间才最为精确。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不过花这么久的时间来找,或许她已经……”死了,陈晓含糊不清,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顿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人要向前看,你花再多的时间也找不回一个不在的人。” 晚风吹拂在身上,温度刚好。 李橖的眼睛从屏幕上移开,“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雪碧、夏天、冰块、暖炉,每一样都是不同的感觉。” 恰好一辆出租车在这时经过,她拦了下来,跨步坐了进去。 神思恍惚,陈晓来不及道一声再见,那辆车,便从眼前开走,留下一个朦胧的亮点,她弯了半侧嘴角,挥挥手。 “有个想念的人,真好。” 华灯初上,霓虹灯不断的闪烁,皓月当空,偶然经过某个熟悉的地点,李橖的眼眶倏然间就发红。 广场上拥挤人群,成群结队,一道雪白的喷泉冲天而起,散开了漫天的花雨,淋溅到偶然路过的情侣,惊起一阵尖叫,柔和的光将人的笑颜也映得格外美丽。 一分神,就想到那个人。 曾经一起在大街小巷走过,沿着某条熟悉的路,走走停停。 时知秋的眼里有满天星光,迎着荡漾开来的柔情,是那年她忘不了的回忆。 春天有时候会突然下起小雨,今夜亦然,滴答的雨声打落在心头,淅淅沥沥,迎着毛毛细雨,她便冲回了时家。 给学校捐了两栋楼,还将这里买了下来。 除了那间房之外,其他都出租出去,有时候会偶尔回来住一两天,但日子久了,越发不敢回来,怕近乡情怯。 不过安排了人每天都有来打理,晚上住人是没问题了。 一切的摆设依旧,或者说是刻意让所有的一切停留在那一天,像是什么都没变,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阿秋……”嘴中喃喃,手指却不敢去触摸开关键,她能想象时知秋就坐在沙发上,静静望向这边。 雨水顺着脸庞滑入衣颈间,一阵凉意由心而发,叮咚,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晃神之间,手不经意的触摸到了按钮。 啪的一下,灯亮了。 柔和的灯光将室内照射的明晃晃,突如其来的光亮烧得人眼睛睁不开。 寒意更甚。 短信是陈晓发来的,“明早在厂房等你,不见不散。” —— 天街小雨,万物沾了生机,在早春的清晨绽放了耀眼的光芒,风中摇曳的花骨朵,晶莹的露珠在上面摇晃。 清晨,天刚灰蒙蒙亮,李橖裹紧了风衣,拿起了车钥匙,便一路驱车,赶向废厂房。 不远处有一名女子,伫立在那里。 陈晓称不上艳丽绝伦的女性,但那风骨之中,自有一股风流的韵味,加上不羁的性格,反倒增添了几分洒脱。 她的皮肤黝黑,因为常年在户外,练出了一身完美的曲线,线条恰到好处的刚柔不济,看人的时候总是闪着亮亮星光,热情而又奔放。 李橖微皱眉,下了车。 “你来了。”陈晓递过一杯牛奶和面包,笑得开怀,“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用。”李橖站在迎光处,微抿着嘴角,与阳光融为一处,似要迎风飘逸而去,她目光凛冽,视线在厂房与周围的建筑之间徘徊。 这里与时家邻着两条街,脚程的话只需要十分钟,她今早又特意开车转了一圈,六年的时间,使得整个湘城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一些数据分析,李橖并没办法,能在短时间内得出解论,但陈晓就不同了,她学的是抢险救援的专业,又毕业于军事学校。 她知道李橖想要干什么,尽力的帮李橖演算出结果。 为了证据…… 事实证明,当年确实有直升机停留在这里,时间地点都符合了,那就说明时知秋很可能是被带走了。 肖老! 李橖的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浮现了这个名字,还有她带来的那群人,个个都身手不凡。 紧握住拳头,原来这六年都找错了目标。 她拨出了一个电话,期间,陈晓为了避嫌,离得远远的,只是依稀听到肖老这个名字,还有监控。 陈晓无聊的晃悠着军刀,见李橖挂了电话之后眉头紧锁,她三步做两步的跳到李橖旁边,“本地新出了许多好吃的菜色,到中午了,帮你忙活了一早上,该请个饭吧!” 她性子单纯,扭捏了许久,才憋出了这句话。 “好。” 两个人,一个冷漠不喜对人多交流,另一个活泼,话多,经历的也多,去过的地方也杂,陈晓说的趣事趣闻随手拈来,李橖虽然去过,但只是为了找人,自然是没有了解那些事情,但心中又生出了几分好奇。 一个说一个听,渐渐的倒也合拍起来。 两世为人,李橖的性子虽然冷淡了些,但对于那些让她释放好意的人,不会过分为难,只是陈晓的行为透露着古怪,让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处理。 说是贪财,那是绝无可能。 心头另一个想法刚刚浮起,旁边就有个小姑娘尖叫起来,“李总!李……是李小姐!” 这餐厅是家私房菜,环境优雅,突如其来的叫声惊扰了一片享受美食的人,顺着声响的来源处望去,看见了一群熟人。 “李总朋友吗?”陈晓是见到了那群人,小姑娘生得秀气,像是刚出了社会没多久,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小青年相貌清秀,倒是他们身旁的那对男女,老态龙钟。 李橖冷笑,真巧! 小姑娘跑了过来,满脸激动,“李小姐,您也来湘城市旅游吗?” 杨慧是一叶集团的前台,入职半年,有幸见过李橖几回,没想到来一趟这里能遇见她们的老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李橖翻开了菜单,上面都是本地的家常菜,她嘴不挑,能饱就好。 把眼前的菜单递给了陈晓,小姑娘眼巴巴的站在旁边,扭捏着不敢上前。 小青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 说起话来却糙得要命,“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女朋友向你打招呼,你就这脸色!” 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 李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见到这个人就不爽,刚刚那些话就顺嘴说了出来。 平常朋友交往是基于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对等,或者一方愿意与一方相交流。陈晓都能听得出来,小姑娘对李橖满是敬佩的话语,那只能说李橖不认识对方。 “你是谁?” 李橖的手指轻敲在桌面上,余光从李耀的身上掠过,扫向那个臃肿的妇人,瞥见那名大腹便便的男人,心生厌恶。 杨慧冽开嘴,笑得灿烂,“李大佬,我是杨慧,公司的前台,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您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她从包里迅速的掏出了一个小本本,还有支笔,平常公司里面,开会议的时候经常要用到,便准备了在包里。 这次来的匆忙,忘记拿出来。 接过本子,李橖并没有签名,反而是嘴角擒着一抹笑意,“可以啊。”顿了一下又道:“今天周五,不是该在公司上班吗?怎么来这边玩呢?” 话语和旭,听得陈晓一愣。 这不该是李橖的态度,不是应该冷冷清清的摁了一声,签完名就打发人走了吗? “这……”杨慧有些纠结的低下,脸颊红了一片,她不好意思地说:“来我男朋友这边旅游。” 在两人身后的妇女一双眼睛挤成一团,她看着李橖,有种熟悉的感觉。诡异的熟悉感是来自那张冷漠的脸庞,还有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身意味深长的哦,李橖淡淡的目光扫视过三人,定格在杨慧的身上,“是人是狗要分清,有些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杨慧思及李耀刚刚的行为,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团。 她刚要开口替李耀说话,就见刚刚一直对她嫌西嫌东的李妈惊呼,“是你,你怎么还没有死?” “侥幸不死,这位大妈有意见吗?” 高棉芳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虽然看不出身上穿的是什么名牌,但那质量妥妥的就是高档货。 “原来是做了人家的小三呀,难怪、难怪……”她看李橖的眼神变了变,三分羡慕,七分鄙夷。 愣在一旁的杨慧,不曾想刚才对她还是指桑骂槐,没有正面嫌弃她的李妈竟然这样子污蔑她们的李大佬,顿时也不顾李耀的面子,“阿姨,你说话注意点,李小姐不是这种人。” “不是这种人,是哪种人?看看她小时候,偷鸡摸狗,坑蒙耍骗,硬拿了家里的五万块钱,从此不知道跑哪里去潇洒了。” 李城拉了拉高棉芳的手,对李橖的态度不知道好了有多少,“大姐儿,晚上回来家里吃饭呗,这么久没回来,爸怪想你的。” 他可不像这败家娘们,不懂得看情况,瞧瞧在李橖手边摆着那个宝马钥匙,这肯定是碰上哪个大富翁了。 也不知道年纪比他老不老,老的话以后见面咋招呼啊?他思忖着,该好好的宰一笔礼金,六年过去,总不能让他女儿白做了人家的小三。 在生意场上多年,又是历经两世,李橖看李诚那充满算机的眼光,心头泛上一股恶心感。 “李先生,这一声爸你可担不起,我们已经不是父女关系,合同已经签了,房子铺子也给你们了,我李橖与你李家可没有半分关系。”李橖冷淡的开口。 李耀这时候也认出她是谁了,小时候作威作福,现在没啥长进,不顾及自己女朋友在身旁,一拍桌子,“姐,你这话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拿走的那五万块,可是家里唯一的积蓄。” 他心下觉得,这钱要是能讨回来,娶老婆的本就有了。 “呵,五万块钱,那是你们买房子铺子的钱,买我妈留下的遗产,李耀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不长点脑子,要说起来,你们还欠我两万块,是不是该还钱了!” 高棉芳语气极其恶劣,“还什么?一家人还用分得这么清楚,那房子铺子没有诚哥的辛苦钱吗?大姐儿说话,凭点良心,李家养你十几年,吃的喝的用的不用花钱吗?” 站在一边一直没出声的杨慧,突然就甩了李耀一个耳刮子,“我们分手,就是因为有你们这家子,李总才会这么冷,我恨你们。” 她的心里已经脑补了一千个李大佬受尽家里迫害,继母与弟弟各种苛刻。 “杨慧,你做什么!”高棉芳反手就想要给杨慧扇巴掌,李橖抓起她的手,狠狠的用力,一扯,脱臼了。 高棉芳往地板上一躺,扯着嗓子,各种哀嚎,“救命呀!打人了!不孝女打人了!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