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哥!”程祖耀隔开两人,“冷静点哥,别吵别吵。”
“不吵,不吵这死女人能出钱啊,我还不是为了你!”
一个装兄弟情深,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两人吵得程曼尔头痛得要裂开了,似有一根针不停往太阳穴上戳。
心脏,也揪着疼。
她后脑勺贴着白墙,失神地望天花板。
方蕙兰全算计对了。
她如今的存款,确实勉强出得起弟弟的学费房车加彩礼。而且,当方蕙兰不再以姐姐的身份绑架她,反以最后时间那点虚妄的亲情恳求她时,程曼尔深知,立场已不再坚定。
方蕙兰伪造的那个梦境,让她过去原谅了这位不称职的母亲,直至如今,她还沉迷不醒。
“安静点。”程曼尔屏住气,偏头,“让你哥滚,我单独和你聊。”
程祖耀怔住,悻悻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大哥。
程光耀浑浊眼眸阴鸷,似要从她身上剜出一大块肉来。
程曼尔不再理他,径直走到安全楼梯口,程祖耀紧随其后,掩上门。
“你怎么想的。”她抛出问题。
“姐,这半个月我反思了很多。”程祖耀低头,灰色格子衬衫有细密的皱褶,可见很多天没打理过,“我小时候不懂事,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她抬抬手,示意他暂停:“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我不爱听。”
刚被骗完一遭,这小子也想骗她。
“妈虽然留了信让你多帮我,但……”程祖耀斟词酌句,姿态低微,“彩礼这种事情,现在说还早,我目前就想上大学,我想好好学画画。”
程曼尔凉凉眼风自他没什么底气的面上扫过,施然一笑:“也就是说,你觉得彩礼、房车这种,也该由我给你安排好,对吗?”
程祖耀蓦地抬头:“当然不是!”
“我以后会好好工作,能攒到钱的话,我不会、不会麻烦你的。”
她柔柔往后挥了挥手,“回去吧,我考虑一下。”
程曼尔打发走了弟弟,缓缓沿安全楼梯下行,高跟鞋磕碰地面的节奏匀慢,在空寂中叩击出寥落的意味。
路过楼层时,消毒水的味道沿鼻腔侵占身体,让她恍惚回到十岁那年。
那时,程光耀和人打架住进了医院,闹着想吃蛋糕,方蕙兰带她去探望,路上买了一个。
巧克力的浓甜勾得程曼尔心痒,到医院时,方蕙兰临时接电话,让她先上去给哥哥送蛋糕。
程曼尔只想尝一口。
她藏在安全楼梯,小心翼翼揭开盒盖,拿勺子挖了指甲盖大的一点点,奶油绵密,夹着巧克力的香醇在舌尖缠绵,舍不得融化。
她又吃了一口。
诱惑面前,小孩子的心性不堪一击,十岁的程曼尔看着明显不再完整的蛋糕,亡羊补牢式地合上盖子,后知后觉的恐惧,令她手心濡湿一片。
程曼尔似捧抱着一块千斤重铁,脚步迟缓,到病房时,有个清洁工提着水桶和拖把与她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