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轻声道:“膳食已在前厅备好,公子过去吧。”
萧猊几日不在,灵稚用膳的地方就从房内转到前厅。
这段时间只有灵稚独自坐在前厅用膳,他胃口小,许是有了萧猊的吩咐,后厨为他做的膳食量不多,一份少许,每餐做出几种花样,除灵稚尤其喜欢的,每一顿菜色与点心竟未有过重复。
灵稚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所以他不会说这份好吃那份不好吃此类的话,小奴才通过观察他进食的频率,偏好及相关变化,揣测出灵稚的胃口。
像灵稚多尝了几口的点心,小奴才都会吩咐后厨日常多做几份。
又过三日,灵稚的手能适度弯曲活动了。
灵芝闲久了就会发霉,他将休养时看的药方子自己用药草搭配,为此,院子内的一处阁楼送进许多药具,什么药除药皿,皆按他的手心尺寸定制,比常人用的都小上一寸。
灵稚起初以为只是巧合,那日给他检查的御医见他拿着小药杵捣鼓药草,不由微笑,灵稚询问之后,才明白这些应当是萧猊找人给他做的。
乖乖让御医看完手肘的伤,灵稚将几份分好的药材用纸包好,此时手里闲着无事,便什么都不做了。
他倚在正对池子的窗后,风柔柔吹拂,黄昏将至,药室的一切东西在这片余晖下烘得暖融融的。
灵稚其实很少想起萧猊,可他今日忽然想起这个人。
也许是因为虽然对方不在,但他为自己安排的事情处处妥协细致,便显得他无处不在。
他只觉心闷,迎着晚风深深吸了几口气。
用过晚膳,灵稚将自己装好的药包送到刘总管手上,请他把这些药送到梅园,这算是他看了梅大夫亲自攥写的医书后主动上交的功课。
刘总管当即就差人送去梅园,还带回了梅若白留给他的指导。
灵稚起初配药分量不对,如今有了很大的进步,听完下人替梅若白带的话,心下自是欣喜不已。
于是当天夜里灵稚浴身后没有如往时那般入塌休息,他转身去了药屋,兴致勃勃地整理其余药材,配制方子。
小奴才多添了几盏灯,整座药房透亮通明,照着少年那道忙碌的身影。
月上中天,已经过了灵稚睡觉的时辰。小奴才轻声催促,灵稚用小秤砣称了几味药,目不转睛地说道:“再等等。”
他扭头朝小奴才露齿微笑:“今夜不困,就让我多待一会儿吧。”
小奴才心软,点了点头。
半晌,又问:“公子,要吃点心么?”
灵稚应了对方:“吃吧,还想喝杯果水。”
小奴才笑呵呵地连忙去为他准备夜宵。
待奴才离开,灵稚拿起晒干的药草塞进药包,羞愧扭捏地笑了笑。
他好像有点学坏了,故意找件事情打发走小奴才。
灵稚专心将药包好,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他决定一会儿将小奴才送来的夜宵全部吃干净。
深夜,灵稚在床榻辗转。他双手捂在肚子上揉,吃多了撑,比白日还要精神。
屋内留有一盏油灯,绣制着锦纹的靛蓝罩子套在灯上,光线昏暗许多。
他轻轻下了床,穿鞋,绕过趴在前厅角落睡着的小奴才,推门走出房间。
弯月偏斜,云层顺着风从月边飘过。
灵稚走到院子找了张石凳坐下,树梢随风影摇动,簌簌落下几片。
他拿起落在手边的一张叶子,出神间窥见一道影子映在石板,抬眸,跟来人撞了个正面。
云层散尽,月色皎洁,瞬间照亮男人的面容。
萧猊浴身不久,着月白浅色的轻衫,乌发披落,眉眼清淡,若九天下凡的谪仙。见到灵稚,萧猊亦明显一怔,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他深夜才回到府邸,浴身后没有睡意,便来庭院坐坐。
这座院子正对灵稚的房间,要以纳凉赏月为由,倒也不必隔了几个院子来到此地,欲盖弥彰。
灵稚原本舒适地将两条腿岔开摆直了放,此情此景,很快收回双腿拢起并膝,手指捏着衣角,低头看地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