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猎场里的猎物是野生的,皇城脚下的,却是人为捉来圈养,供达官显贵就近娱乐的。
正值夏末秋初的午后,空旷的猎场并无树荫遮挡,烈阳高照,俞忠平汗流浃背地跟在萧绥身后,一点点向他汇报关于那小倌的一切。
萧绥正低头给弩上箭,时不时会停下来,多问几句。
萧绥说:“你刚说,两日前,他夜出了。”
俞忠平:“是。”
“说详细点。”
俞忠平道:“那天晚上,他出去查药了,估计是怀疑加害之人发现,所以是半夜出去的,柳黛瞧见他丑时三刻回来的,所以是出去了两个时辰不到。朔光也找那大夫问过了,他的确问了药有没有问题,还……多要了一剂泻药。”
萧绥淡瞥他一眼:“所以你就暴露了?”
俞忠平揩了揩额上的热汗,在萧绥的目光下,有些无地自容:“……是。”
萧绥继续往前走,问:“找个大夫,怎么出去这么久?”
俞忠平道:“有个打更的在子时末见到他,记得他迷路了,还有几个百姓,都说见到他那夜迷路在官道上走,朔光一问,他们就立即说了,各自的说辞都对的上,这应当不会有假,他们就算收了那小倌的银子,也不敢对朔光撒谎。”
朔光是楚王府的人,对他说谎是要杀头的,那些个百姓清楚的很。
萧绥不置可否:“时隔几日,为何记那么清楚?”
“这……”掌柜老实道,“朔光没查那么细,可能他是熟人,又相貌出众,夜间出来的人又少,所以就记着了……”
他见萧绥盯着箭沉默不语,蓦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属下不该找理由。”
萧绥道:“查。他有一点故意叫人记住的嫌疑。”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人低眉顺眼曲意逢迎的样子,又想到他深夜外出胆大包天的所作所为,说:“能怀疑我查他,戒备心重,反调查强,深谙官府如何办案,嫌疑更大,顺着这条查,查清那迷路的大半个时辰发生了什么。”
“这……”掌柜心惊不已,又想为他说两句好话,“可他和任何一方都并无来往,这点柳黛确定,或许只是凑巧——”
萧绥淡道:“那就是他自己身上有秘密。”
俞忠平心头一震,越发觉得自己失职,不敢怠慢,继续说道:“他不懂武,这点我确定,那日他喝醉了,我简单检查了一下他身体,他骨骼纤细,手上并无硬茧,不像是会功夫的——”
萧绥说:“他没身手,那个贼呢?”
俞忠平沉默了,觉得自己该罚,王爷罚他半年俸禄都是少的了,他在王府呆久了,越发安逸,不思进取,这点小事都差点办砸了。
萧绥扫了他一眼,似乎能洞悉他在想什么,说:“无需自责,栽在他手上,情理之事。”
俞忠平一怔,王爷竟如此高看他。
萧绥一点一点擦着箭支,似在思忖什么,半晌抬眼,缓缓问:“你那日打开衣柜,只看见了药盅?”
俞忠平愣道:“王爷这是何意?”
萧绥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盯着箭支,道:“他病得这般重,竟突然就好了。”
俞忠平体会其中意思,不知为何有些后背发凉:“他之前是真病?可属下并未查出药里有毒……”
“谁知道呢。”
萧绥把玩着手中的箭支,那支箭通体漆黑,箭头锋利无比,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吓人的红光。
他道:“这得问他。”
俞忠平揣摩主子意思,低声道:“那我去叫护卫抓他过来审问?”
他心中有不忍,但还晓得大局为重。
远处有低低人声,萧绥抬头,世子齐景的属下正同他的属下交谈,似在禀告劝说什么。
齐景的属下身后,跟着个人,打老远瞧,素衣黑发,白皙高挑,腰很细。
萧绥目光停了几秒,随手扔了箭支,竟难得地笑了,道:“放他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珉崽:这个臭男人要把我底裤扒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