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到第二日,从床上一跃而起,正要去隔壁的天字号上房寻仇炼争,没想到把房间一开,发现他已是人去房空,连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只留我一封信,说是有事儿出去三天,回来再与我相叙。
我一瞅这信,一想到以他这粘腻的性子,这么久没见我,怎会只留信给我?必得当面道别才符合他的性子。
这不对劲。
极不对劲!
只短短一瞬,有一种极为可怕的念头刺入了肌理,我心口如被锯齿推割般,两个心房被人来回拉扯之间,立刻指向了一个目标。
去找小沈,他有危险!
我马上抛下一切,轻装简从地蹿上了屋顶,不间断地提气猛冲,用轻功跳过许多个屋檐楼角,阳光洒在我身上照不出我身上的暖,风吹过我袖角却再也掀不起任何柔劲儿,只似四面八方的剪刀通通切向我。
小沈唯独把他的住处透露给了我一人,但他昨日来寻过我,不知是否露了踪迹,我怀着种种忧心惧思一路狂奔,转过几条胡同,渐渐没入少人之郊外,越过第三座小石桥的时候左拐,再走几里,终于赶到了他的住处。
这是一个湖边木屋,周围有一人多高的芦苇环绕,简陋却安静,幽僻而雅致,我本以为这地儿是藏人匿人的好去处,没想到未近屋前,先闻人声,且不止一种人声。
是沈玄商,还有仇炼争!
我一脚踢开屋门冲了进去,却发现他二人正站在两边,一脸懵然地看着我。
我四处一看,屋子里还没有打斗的痕迹,二人的身上尚无内伤,这才缓了口气,我回头气势汹汹地瞪着这二人,道:“你们怎么回事儿?瞒着我私下见面想做什么?”
仇炼争沉默不语,面若寒霜,只如同一座封冰积雪的塑像
沈玄商皱了皱眉,指向仇炼争,对着我道:“我这居地素来隐秘,这人今日却忽然找到我,莫不是他昨日跟踪了我们?”
我亦看向仇炼争,坦言道:“他说的可真?”
仇炼争静默不语了半天,我还是忍不住道:“你今日找他,是来杀他的?”
他别过头去,我实在禁不住,不顾小沈的目光警告,冲上去对着他道:“我们分别的这些日子,你其实已见过你那师父了,对吧?”
仇炼争目光一颤,哑声道:“你知道了。”
我心中一沉,道:“是你师父拿了我的性命威胁你,要你杀沈玄商?”
仇炼争面上一惊:“你……你怎知道?”
我笑了笑:“我如不来,你今日当真是要杀了小沈吗?”
仇炼争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让你活下去总是最重要的。”
“哪怕代价是你我的决裂?是从前建下的所有情谊都当做是白白错付?”
仇炼争目光沉重道:“你我决裂,你尚能活,只是会活得很苦、很痛。可他若来找你,你连痛苦着活下去的机会都不会有,我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保你!”
“是想不出,还是你不敢想?”我毫不退让地瞪着他,“我让你去问他当年为何选你做徒弟,你问了么?他可曾告诉你,他与你父母的关系?”
仇炼争沉默道:“我问了。”
“他可曾回答?”
仇炼争看向我:“他说他与我父母的死毫无关系。”
“他说了你就信?”
仇炼争苦笑:“他是我的二师父,我能有今日,全是因他教授我这杀性无比的内功,至今为止,他却从未让我为他做一件事,难道连最基本的信任,我都给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