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一通老拳伺候按锤过后,初始如坐过山车,过的是刀山火山,后来如坐破三轮,走的是老路颠路,幸好我这身皮肉甚是耐磨,也幸好我忍到一半忍无可忍,把仇炼争一脚给踢翻,否则被这么狠按重锤下来的,第二天都不用走路了。
仇炼争被踢翻,二话不说,翻身就起,五根修长手指逮着我的脚踝就一阵乱揉浅搓,这回他倒是知道轻重了,按得足底穴道有节有奏的,按得我竟然都舒服得哼哼几声,结果他才一会儿不按了,一转头去弄了捧热腾腾的水。
我一愣,他这是要给我泡脚吗?
怎么忽然这么体贴啊?不像人间屑味儿毛毛仇啊。
仇炼争倒是把木盆子推到我脚下,然后以眼神示意我把脚丫子放进去。
我一放,蒸腾的水气把我刚被揉搓过的脚踝都熏红了。
可是舒服啊,爽快啊,一种热气顺着我的脚指头一路攀岩到我的小腿、膝盖,乃至大腿、躯干,甚至最后直冲到了脑门,让原本冰冷的四肢都多了一股热气熏闹,能不舒服爽利么?
结果他倒好,端了把小椅子,人往椅子上一坐。
然后鞋袜一脱,大脚丫子一伸,直接放进我的木盆里了。
我一瞪:“哪儿有你这么洗脚的?你自己去端个木盆!”
仇炼争扬眉冷笑:“这木盆本来就是我自己端来的,我泡一下怎么了?”
我道:“太挤了,你脚丫子太大,你换个盆。”
仇炼争笑道:“明明是你脚太小,我一只手都能直接握住脚踝两圈有余,别吵了,好好泡吧。”
说完,他用那脚挤兑我的脚,热水里一阵聒噪起泡,我是受不了这委屈,立马就把脚伸出来,拿毛巾胡乱擦了,就往被子里一缩。结果仇炼争见我这番,也不泡了,擦完脚也挤进来,他骨架这么大,一占地儿,地儿就被一分为二为楚河汉界,顿时显得有些挤了。
我又说:“哪儿有你这样整天和伤患抢地盘的?脚盆的地盘你抢,现在床上都抢了?”
仇炼争却道:“我替你暖被窝,你不要?”
我冷笑:“被窝的下面早就热了,可枕头还没,你暖枕头还差不多!”
仇炼争马上见机知趣地往枕头上一躺,修长脖子那么一仰,线条端的是赏心悦目,这人脸庞被热气一熏,又显出些红中透白,润泽面肌上如嵌着冰莲红线,真好看得很。我这一看,心情也好了不少,跟着躺下来,与他四目相对间,我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去听听心脏的声音。
像一块儿火炭落入了冰堆里,仇炼争猛一挑眉:“你干什么?”
我笑道:“听听你的心跳啊。”
仇炼争嗤笑:“我又不撒谎又不捣乱,你听我的心跳做什么?”
我就摸着他那心跳勃勃欲燃的胸口,只觉那两块儿硕大胸肌,在浅灰丝衣下若隐若现,他一身强壮肌腱,在我指尖到访之后迅速欢欣鼓起,加大了紧绷力度,一时间它们不像胸口,更像是鼓凸的山峰与老树。
这个人啊,表面上很嫌弃的样子。
可是明明很享受、很喜欢这样啊。
我就笑着一伸手,五指又滑了出来,仇炼争本来面无表情,接着便狠一皱眉,似华丽的丝缎上多了几道褶皱,他问道:“你怎的停了?”
我没停,我只是换了个地方去倒腾。
手指迅速往上,越过锁骨、抚过下巴,轻轻拍打他如玉般美好的脸庞,接着往头上一摸,瞬间抽出一条黑缎发带!
仇炼争这整齐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像被一阵刀光剑影掠过,瞬间如百尺长的黑色瀑布一般流泻下来,散在金丝绣白鹭赤鸟的软枕上,这一刻他有些莫名地惊异,可眼神之后便化作了温柔。
他允许了我这么做,但他的手也不太老实。
一瞬间攀附而上,把我松松拿根带子挽着的头发也给弄乱了、弄散了,然后像转轴拨弦一样地去挑弄、去侍奉,终于把我的几道发丝,和他的几卷青发给缠绕到了一起。
发丝相系、永结同心?
然后仇炼争就笑了。
肩头为之耸动,眉头被浪头漾开。
他得意地像是做成了一件大事儿。
我俩都靠近了几分,他躺在我的发丝上,我也躺在他的发丝上,彼此间的距离接近为负,四目相对之间,竟是我在经历遭遇战、做噩梦、发低烧之后,难得的安宁与平静的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