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送送姜太医。”费佐谦道。
“有劳公公了。”姜太医点了点头,两人先后出了晨阳殿。
“陛下正值壮年体魄雄壮,只是过于勤勉操劳,身体并无大碍。”姜太医慢慢说道,“政务不及身子要紧,还需公公费心劝劝。”
“都是给天子办事的,姜太医说笑了。”费佐谦低声笑了笑。
这宫中不方便明说的事多了去,他就是追着姜右不放也问不出什么,只道:“陛下身边走不开人,咱家便不远送了,雨天路滑,姜太医路上小心。”
姜太医走远了,费佐谦这才转身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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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都的雨从深夜下起,起初是雨夹雪,现在只剩下雨。
清早听闻高琢朝上突逢不适,太后便找了端妃官晚姝过去瞧瞧,传了丽妃官海容到大相国寺后面的暮雨亭。
太后少时爱赏雨,这暮雨亭便是元治帝为她修来赏雨的。
“女儿瞧母亲愁容,可是在担心陛下?”官海容生得娇弱,两条柳眉弯弯似蹙非蹙,眉目含情,任谁瞧上一眼都会心生怜爱。
她是官家长女太后义女,身份尊贵,若不是心疾缠身难养子嗣,早该登上凤位母仪天下。
可官家放在后宫的女儿不止她一人,胞妹官晚姝与她一同入宫,共侍一夫,姐妹俩几乎形影不离,皇帝对其宠爱有加,外人更是称她们为官家“双影”。
“皇帝不待见哀家,既然姜太医说皇帝无事,哀家也不必过于操心,省得添堵。”太后从身边宫女手里托盘上取过食盒,逗着笼里的鹦鹉。
“母亲说得哪里话,您是陛下的母后,陛下怎会不待见您,母亲多虑了。”官海容浅浅一笑,往太后杯里添茶,“近日多雨,母亲也该添衣,莫要受寒了,这桂花红茶能散寒暖胃,母亲多少饮些。”
“你有心了。”太后放下食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道,“听说前些日子柳嫔养的畜生冲撞了你,受了惊吓,现在身子可好些?”
“海容谢母亲挂心,爹爹托人进宫瞧过,已无大碍。”官海容浅浅一笑,满是乖巧温顺模样,“海容心里只挂念着母亲凤体无恙。”
“比起哀家的兄长,哀家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再大的雨哀家也见过,不妨事。”太后用木勺顺着鹦鹉的羽毛,鹦鹉歪头啄了啄木勺。
“舅舅今日在早朝提了睢城一事,陛下因此事气得不轻,怒急攻心这才伤了身子。”官海容垂下眼眸,抿了口茶,轻声慢道。
“没了容氏,朝中有人坐不住了,以为自己就是下个容伯殊,”太后放下木勺,“皇帝是病糊涂了。”
官海容看了眼身边的侍女,侍女得意退出暮雨亭。
“他要杀容氏,又怕没了容家朝中再无人能制衡纳兰家,于是留了两个容家子放在弥州,可纳兰清功高盖主,岂是他容瑾能镇得住的。”太后扭过头向亭外看去,雨滴落在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寒气笼罩暮雨亭。
“母亲说的是。”官海容起身将一旁的大氅给太后披上,“虽说容氏还是罪臣,可若能戴罪立功,想来陛下也会念此把他调回阙都。”
太后闻言嗤笑一声,轻轻拍了拍官海容的手,示意她坐下,亭外雨大了,官海容披上大氅拢了拢。
“容伯殊的这些年教导,皇帝成长不少,可惜天子生性多疑,没了纳兰珏谁能护得住他。”太后慢慢打开鸟笼,将手伸进笼里,“高祖放言,得莞城者得中原,得伯殊者得天下,如今没了容雱,天下没了吗?”
那鹦鹉低头左右看两眼,太后动动手指它就立了上去,她起身向外走两步,官海容跟在身后,雨水从檐上滴落,溅在裙摆上。
“海容,哀家今日教你一件事。这宫中最忌鸟禽之前论事,长毛畜生都精得很,它听进的话可不像人能守住,”鹦鹉歪头在太后手上扭了扭脖颈,外边的鸟叫了,它也只是转转眼珠,“可哀家不怕。”
“母亲头顶湛湛青天,自是不怕的,这长毛畜生再精也说不出莫须有的话。”官海容抬眸看着太后手里的鹦鹉。
适才她屏退左右,怕身边侍女听进不该听的话,太后这是点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