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吹着大喇叭,得意洋洋地逼近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桑塔纳。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魏溢林的心率也变得越来越快,他本想弯下身去找钥匙,但怎知,那安全带就像在他身上生根了似的,怎么也解不开。恼羞成怒的魏溢林索性一拍仪表盘,粗鲁地扯出腰间的手枪。隔着两层玻璃就去瞄准那皮卡车司机。
魏溢林的孤注一掷,似乎起到了作用,那司机慌了,连忙打转方向盘,皮卡车就像一匹正在狂奔的骏马忽地被勒住了似的,两只前轮忽地抬起,铲上了它右侧的山坡,“呼”地一声,从警车身后绕了过去。然而,那驾车的似乎也反应过来了,皮卡的四只轮子刚落回公路上,他便猛地打方向盘,又准备发动下一轮的撞击。
但这次,形势更加危险,因为上一次,皮卡车是准备从左边撞击桑塔纳,而桑塔纳的右侧,是下山的砂石路。即使桑塔纳被撞中,最多也是侧翻在路上。但这次,皮卡是准备从右侧撞击桑塔纳,而桑塔纳的左侧,是悬崖!一旦被它撞下去,不说粉身碎骨,也是凶多吉少。
魏溢林连忙将枪口移到右面,但这次幸运女神抛弃了他——他的枪口离右手边的窗户还有一段距离,而桑塔纳的天花板恰好挡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而且更为要命的是,这条路的走势是右高左低,皮卡现在是居高临下!魏溢林不要命地挣扎着,疯狂地撕扯着那条乱麻似的安全带,而后座的谢灵光,就跟晕死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终于魏溢林撕开了安全带,一脚踹开车门,“滚”了下去,不过他可不敢娇贵地躺在地下卖惨,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抓起手枪,朝着那辆皮卡“砰”、“砰”、“砰”地连开三枪,第一枪打在皮卡的引擎盖上,似乎溅起了一朵小火花,第二枪,皮卡的风挡多了一个碗大的白印,第三枪还没开,皮卡司机似乎自己慌了,手一抖,皮卡便呼啸着再次铲上那土坡,而这次,因为它速度过快,车身竟然倾斜了四十五度,差点没有侧翻。
“呜呜呜”皮卡车粗鄙地吼着,笨拙地挪动着庞大的躯体,又在小小的盘山公路上折腾起来,它还想再来一次!
你烦不烦!魏溢林无名火气三千丈,猛地转过身,扯开汽车的左后门,他要去找自己的冲锋枪,手枪可能奈何不了这风挡,但就冲锋枪那暴风骤雨般的射速来说,打碎这风挡估计问题不大!然而,没等魏溢林找到冲锋枪,他的目光便被一件更为可怕的武器吸引住了——谢灵光的狙击步枪!
魏溢林虽说不是狙击手,但也是受过狙击步枪的训练的,而且就算打不中,吓死对面那个胆小鬼也挺好的!于是他立刻将这把大杀器捧在怀中,猛地一转身,双手一抬,枪托抵肩,眯起左眼,就要去打爆皮卡车司机的狗头。而皮卡车司机呢,这次也谨慎多了,整个身子几乎都缩在了方向盘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外面的路况。
两人见到对方的样子时,内心都是一惊,“砰”魏溢林武断地开枪了,而那皮卡车也“呼”地一声,往右侧一打方向盘,直直地铲上斜坡,“砰”地一声,恶狠狠地将一棵碗口醋的树撞弯了腰。
“呼”、“呼”、“呼”没来得及放下枪,魏溢林便已喘起了粗气,他的双腿,在微微发抖,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心脏也因为肾上腺素的刺激而“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还好,还好,总算弄死了这小兔崽子!
“砰”皮卡车的驾驶座门忽地被人一脚踹开,接着一只长而粗的大腿出现在魏溢林眼前,没等魏溢林的瞳孔放大,一具庞大的身躯便从那小小的门口中挤了出来。魏溢林刚与他的目光对上,便吓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
只见,这人身高八尺八寸、膀大腰圆、两只招风耳如同两把笔直的钢刀,插在脑袋上,嘴唇极厚的嘴微微向上拱起,嘴角还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笑意,一双虎目寒光闪闪,两条树干般粗细的手臂上镶满了岩石般坚硬的肌肉,两只砂锅似的手掌中,握着一把足以开天辟地的巨斧,那人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那银龙雪山都不禁为之颤抖,抖下好些雪尘。
魏溢林吓得连忙将狙击步枪放到车顶,他可不敢拿这个去跟这壮汉硬碰硬。刚放下狙击步枪,那壮汉的斧头便砍了过来,尽管魏溢林避开了这一击,但那如锯的斧风还是令他脚弯一软,差点没有跪倒在地。那大汉一斧刚落,便又来一斧,直砍太阳穴。
魏溢林连忙向后一弯腰,冒着腰折的危险躲过了这一斧头,他本以为,这个大汉连挥两斧头后会消停一下,怎知这大汉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越战越勇,单手提着斧头,一斧接着一斧,“呼”、“呼”、“呼”地将魏溢林一点一点地往悬崖边逼。与大汉的面不红,气不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魏溢林已经气喘如牛,衬衣湿得跟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这么下去,不是掉进山崖,就是被大汉一斧头劈死。
大汉又一次举起了斧头,这一次他瞄准的是魏溢林的脖颈,而且力劲很猛,看得出他是想一举结束战斗,怎知,魏溢林却猛地向前一冲,同时右手微微一伸,再猛地向前一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待到大汉反应过来之时,魏溢林手上延伸出来的寒光,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口!
原来,大汉的手臂很长,再加上斧头柄本身的长度,致使他的攻击距离变得很长,而这段距离中,除了斧尖的那段距离是有恐怖的杀伤力外,其他地方,杀伤力就明显下降了。因此只要敢往前冲,还是有把握在自己不受重伤的情况下,将大汉击毙的。
“啊!”怎知,胸口中刀的大汉非但没有如魏溢林所愿的那样倒下,反而怒喝一声,给了魏溢林致命一击,即使魏溢林挡了一下,肚子也还是感到一股撕裂灼伤般的疼,接着他又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揪着一点点地撕开似的,脑袋也一片空白,“咚”地一声,魏溢林竟然跪倒在地上。
“哒哒哒”谢灵光那家伙看样子终于醒了,一梭冲锋枪子弹旋风般地扑向那大汉,再军刀和子弹的双重打击下,那大汉也终于支撑不住,已经举过头顶的斧头从他无力的双手中滑落,“哐”地掉在地上。“轰”他跪倒时,连巍峨的山体都禁不住抖了两下。
“神重回……”鲜血慢慢地从大汉的嘴中流出,并沿着他的嘴角,一点点地流向下巴,大汉的嘴唇虽也开始颤抖,但他,还是挣扎着说道,“愚人……终……”
尽管魏溢林已经疼得昏天黑地,但他还是挣扎着,将沉甸甸的脑袋微微地向大汉嘴边挪了点,他想知道,这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将……灭亡……唯……”然而大汉的伤势,终究是太重了,没等话说完,他就咽气了。
“老魏!老魏!”谢灵光摸着仍在“嗡嗡”作响的脑袋,跌跌撞撞地向跪伏在地上的魏溢林跑来。
魏溢林指着那大汉的尸体,嘴巴一张一合地,但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符,只是“啊,啊”地叫着。
谢灵光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才明白魏溢林是想让他搜搜大汉的身子。于是连忙放下枪,将大汉的身子翻了过来,扯开他的衣物,仔细地搜索着,大汉的随身物品很小,只有一只火机,除此之外,就再无他物,于是谢灵光便将目光放在那辆皮卡上。这皮卡的水箱已经被撞破,升起了与车顶同高的水雾,它本就破损的风挡似乎也在冲击中破碎,有了个小缺口。一辆原本放在仪表台上的汽车模型也因撞击而抵在玻璃上。
皮卡的货斗上毫无仪态地倒着一个男子,这个人下半身呈跪姿,上半身仰躺在下半身上,嘴巴张得大大的,两边的脸颊都挤成一团,两只黑色的眼珠都快蹦出眼眶了,看得出,他死前是有多么痛苦。他身边,掉落着一张复合弓,复合弓下,压着一只黑色的箭袋,箭袋中装着四支黑色的长箭。除了这些东西外,货斗中就别无他物了。
谢灵光又去将皮卡车内部翻了个七零八落,但除了一些什么用都没有的保险单据外,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谢灵光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魏溢林从地上拎了起来。
“看……看他的……身……身子……有……有……”魏溢林的上下牙齿在不停地打架,以至于这话才说不到一半,他就咬了两次空腔,疼得他又是眉头一皱,“有没有……纹……纹身……”
纹身?谢灵光愣了愣,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去找,而是将魏溢林扶到桑塔纳旁边坐下,然后才跑去检查那两具躯体。
原来早在阳川时,魏溢林就听柏韵莲说过,宋茉莉的右腰上,有一处很小的疤痕,这疤痕呈一个倒三角形,图形的三条边都很规整,像是人为的。后来,技术处的人分析了当天的录像,果然在宋茉莉的右腰上,看到了一个指甲般大小的疤痕,而且这个疤痕中间,还有一个较为复杂的图案。这个消息,立刻引起了徐局长的高度重视,在他的敦促下,缉事总局和国家警察检查了所有被捕的拜血会中层以上管理者,发现他们的右腰处,都有一个这样的标志。
而且,拜血会一开始就显示出仇视的态度,人员分布非常广,因此这次的蓄意攻击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谋划的,而那些关在平房中的感染者,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用来吓退外来者的武器,要是按照这个思路下来,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营地!
“吼”、“吼”忽地,大地又开始颤抖起来,那通向湖泊的砂石路上,一个个黑色的脑袋,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