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忠全想离开,但不行,一来,这会显得他薄情,有悖形象、二来,总不能让自己白跑一趟吧。柏韵莲也想离开,以免忍受这不应有的煎熬,但无奈输液管将他们俩拴在了一块。魏溢林更想逃,他受不了这种欲言不得的环境——跟贾忠全谈公事吧,保密条例又不允许,跟柏韵莲说私事吧,将上司晾在一边,跟别人打情骂哨?怕不是活腻了!
在极其尴尬地气氛中,输血终于完成,柏韵莲穿好衣服,跟两人道别后,便一溜烟地跑了,直到楼梯间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瞄了眼病房,房门外,跟着贾忠全的那个黑衣黑帽的男子正如松柏一般立在那里——他是跟着柏韵莲出来的。
病房中,贾忠全将椅子搬到魏溢林床头:“信看了吗?”
“看了。”
“如果堪扎真是这伙人的头,那你觉得他究竟想干什么?”
魏溢林双手撑着不软不硬的床垫,将自己撑了起来:“我觉得,他们想研究病毒。”
“说点我不知道的。”贾忠全对魏溢林的回答非常不满——这不显而易见吗?
“堪扎狼子野心,但研究这种病毒,需要实验室及专业人员的支持,堪扎拥有这两者的可能性存疑,如果取得病毒是另有人授意的话,我以为,这种病毒是人为的可能性就比较少了。”
贾忠全点点头,弯低了身子,将右手肘压在右膝盖上,因为与魏溢林的距离变近,所以他的声音也细了许些:“乔武带回来的病历表明,堪扎的人将环州市的医院搜了遍,居心叵测。先不说这个,你这趟有什么发现没有?”
“牛栏川水库的蓄水区,水面之下,原本是田地,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拆掉水库,重新耕作。另外,学生以为,我们需要准备一些马匹、骡子。”
贾忠全眼珠微微一转:“理由?”
“这里山势崎岖,若无助力,我们寸步难行,且一旦燃料供应中断,我们的汽车、直升机也将失去作用。”
“说得对,我回去就让黄主任去办。”贾忠全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溢林,如果我们也抓一对感染者回来基地,你看有难度没有?”
“这个……”魏溢林一时语塞,抓感染者的想法,他曾在柏韵莲有意无意的言辞中感受到,当时他就觉得柏韵莲定是精神错乱了,但没想到,现在竟在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师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念头……
贾忠全当然能感受到魏溢林心中的不愿,于是他伸手摘下了文明帽,喃喃道:“防疫处的人非说患者血液能提供的信息极其有限。”
“我服从您的命令。”魏溢林将皮球不露声色地踢了回去。
贾忠全抬起头,看着魏溢林的眼神,有点复杂:“我怎么教你们的?不要唯上级马首是瞻。”
“但……这事,我真的不太懂。不过,堪扎可以活抓,我们也能办到。”
贾忠全身子向后一昂,靠在椅背上,忽然,他笑了,他笑自己愚蠢,竟然觉得魏溢林能帮他分担这种足以压垮每一个人的责任。
“防疫处的三个老教授都说,不解剖尸体,很多必要的实验数据便无法获得。”贾忠全“哼”了声,“二十个负责人,全投弃权票。”
“老师,这孟长军和胡少兰的例子不明摆着。”既然贾忠全已经将话说破,魏溢林便再无转弯抹角的必要,也只有他,会这样对贾忠全说心里话。
“溢林,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贾忠全的弦外之音是:个人仕途与职业使命之间起冲突时,该何去何从。
“我的老师没来得及跟我讲。”不等魏溢林出言搪塞,贾忠全便戴上了帽子,“好好养伤,早点回来。”语毕,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