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她深感意外,繁盛庭院中却站着一老翁,与这园子格格不入。
她不敢靠近,停下步子望去,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白发婆娑,脊背隐隐佝偻满是峥嵘,他蹒跚前行,一步步挪得甚为艰难,阮蘅上前就要去搀扶他。
可她还未走到他身旁,便见他在海棠前驻足,摘下一朵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这才又折身往回走去,坐在了院中的那把藤椅中。
天地沉寂,万物无声,她不敢打破,就连呼气声都克制着。
可即便如此,那老翁还是察觉到了院子中有旁人,他缓缓朝她所在之处望来,四目撞了满怀。
他那原本混沌暗淡的眸中闪起光亮,就连饱经的风霜皆化作春日,残年风烛似在顷刻燃起,即便知道会成灰烬,他依旧炽热而夺目。
她心一紧,眼角隐隐酸涩,她分明不认得他啊,可为何那双眼眸熟悉地令她发颤。
他……究竟是谁?
他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手中的海棠未握稳,落在了地上,零落了几瓣。
他一时不知是去捡海棠还是要起身,只愣愣地望着,伸出微颤的手想抓住她,沙哑着苍老之声:
“阿蘅……你来了啊。”
一滴泪潸然而落,苦涩满溢着胸膛,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何会如此?这老翁她第一回见,她根本不认得他,而他又如何得知她的名字?
她想走近他,可发觉犹如脚下生根,她根本动不得。
“宁姑娘,宁姑娘。”
耳畔传来轻唤,犹被枷锁禁锢,挣扎了许久才得以逃脱,她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熟悉的场景,烛火摇曳,映着屋外田舍昏暗,将她从虚幻中渐渐抽离,阮蘅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我睡了那么久?”
“宁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阮蘅试图去回想那一梦境,可除了灰蒙蒙一片,她什么也记不得,而每当她要细想之时,心口又疼得难受。
“没什么。”阮蘅掀开毯子正要下榻,猛地间一顿,“可有谁来过?”
那伙计摇了摇头,“并未啊,小的一直在院子里,姑娘睡下后一直无人来铺子。”
阮蘅怔怔看着攥在手心的毯子,她记得她分明是睡在外头的藤椅之上,为何醒来会是在后院偏房的榻上?
孰真孰假,阮蘅有些恍惚。
“宁姑娘,有位姓谢的公子来了,正等候在外呢?”
谢元睿?
“方才你不是说我睡下后无人来过吗?”
伙计尴尬地挠了挠头,“是不错,可那位谢公子来了不久,一直坐在外堂,并未走入偏房过。”
阮蘅松了口气,“我知晓了,你先去沏壶茶,我这就出去。”
“是。”
阮蘅下了榻,端着烛台往后院张望,微弱烛光下并未见到熟悉的身影,就连脚印也不曾落下。
她还未从那梦中缓过劲来,胸口还有些发闷。应当是她想多了,他怎会在此。阮蘅收回目光,折回身往外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