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颔首。
青云见阮蘅也要走,不免有些为难,“姑娘,属下冒昧请姑娘留下,王爷醒来,若是见到姑娘在想必是极为欣喜的。”
阮蘅往余鸿才身旁挪了一步,“孤男寡女的有些不合适。”
青云面色一紧,“是属下考虑不周,还请姑娘见谅,那属下派人遣马车送二位回去。”
阮蘅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一直低着头怕人瞧见她微红的眼眶,“我明日会再来给他换药的。”
“好。”青云一听,甚为欣喜,“那就劳烦姑娘了,属下在此替主子谢过姑娘与余神医。”
阮蘅没再说什么,撑着油纸伞搀着余鸿才往外走去,不过片刻,二人的身影便湮没于夜色中。
青云转身折回里屋,见李玠还睡着,便走到偏角与另一人商议要事。
四喜见里屋没有人,大着胆子探了探脑袋,原本只是想看上一眼的,却不想榻上的那个男人睁开了眼,此刻正向屋外看来,他瘦小的身影正落在他眼中。
四喜想走的,可见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便小心翼翼挪了过去。
“是……是要喝水吗?”四喜记得自己生病时阿娘总是喂他喝温水。
床榻上的人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屋外,眼神有些涣散。
四喜走近了他,趴在他床边,忽而想起什么来,“哥哥,你可是在寻姐姐?”
这下他才有了动静,他眼睛映着烛火眨了眨,想开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四喜指了指屋外,“姐姐方才走了。”
李玠眼眸一沉,如入深潭之底,晦暗无光,他重新闭上眼。
他就知道……她不会留下的。
四喜见他闭上眼,吓了一跳,拿食指探了探他鼻息,见还有气在这才放下心来。
知晓他醒着,四喜便与李玠说着话,“哥哥,你与姐姐认识对不对?”
李玠依旧闭着眼不作回应。
四喜也不在意,自顾道:“哥哥,你是不是对姐姐很好?”
李玠幽幽睁开眼。
四喜见他醒来,说得愈发起劲,“我阿娘说,阿爹认识她时对她很好,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给阿娘,阿娘很感动,后来阿爹上山砍柴从山坡上滚下来,险些没了半条命,阿娘哭了许久。”
“阿娘说,一个人对另一人好,她都会记在心里,若他出事了,那她也会心疼。”
若非动弹不得,李玠自然不会去听一个孩子的碎语,他正想再阖上眼,却听四喜道:
“方才我见姐姐哭了,她以为你快死了。”
犹有一颗石子狠狠砸在他心口,泛起层层涟漪,他指尖动了动,缓缓收紧。
不好……
他待她一点也不好。
可她为何要哭……
“咳咳。”
他猛烈咳了起来,侧过身倾吐出一大摊淤血,四喜吓得瘫坐在地上,他连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血!他咳出血了!”
李玠望着身旁摇曳的烛火,微微失神。
方才他睡着之时仿佛听到她的声音了,他原以为那是梦,可看样子应当不是。
他似乎听到她说可是他心生愧疚而想补偿她。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是有愧疚,可那并非是补偿。
上一辈子他活得太久了,久到他身旁再无旁人,有许多事不敢奢望的事历经沧桑也已淡忘。
那时的她只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存在不过短短一载,说是匆匆过客也不为过。
可如今再来一回,他想知道,风烛残年之时若她还能在他身旁,会是如何光景……
他本不信佛,可因她,他也想过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