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城古老,水埠镇却更古老,自成方言,但两边虽方言不同,却也因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双方都能听得懂对方的话,也从江爷爷口音,一下子听出来江爷爷是水埠镇人,问:“你是水埠镇来的吧?”
江爷爷弓着背,含笑点头:“是的呢。”
“唉,你这口音一听就听出来了,你们水埠镇话和吴城别的地方话都不同,我一个大侄媳妇就是你们水埠镇的人。”
江爷爷见这大妹子还挺热心,不由跟她打听:“大妹子,这店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说话的婶子一听还有不了解这八卦的人,立刻兴致勃勃的跟江爷爷科普:“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先听听这大喇叭说的什么。”
江爷爷早就听到大喇叭里面传出来的孙女的声音了,只听他大孙女用和收音机里一样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的喊着:“王八蛋贺厂长,王八蛋贺厂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了,跑路了!”
跟他说话的大婶子兴奋的一拍手:“听到没有?这家店铺的老板,是江南制衣厂的,他们厂厂长不做人,和小姨子搞在了一起,被人当场捉奸,卷了三千多万跑到国外去了,愣是把一个好好的制衣厂给搞倒闭了,作孽吧?”
听得江爷爷一愣一愣的,点头说:“那跟这店铺有什么关系?”
“那当然有关系啦!”
婶子眉头一竖,眼睛一瞪,更精神了:“这家店铺的老板,就是这个制衣厂的工人,说来也是可怜,厂子的钱全部那王八蛋贺厂长卷走了,工人工资发不出来怎么办?只能拿制衣厂的衣服来抵,原价都是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衣服,现在被他们拿出来二十九三十九大甩卖,这么便宜的衣服,质量又好,大家听了,可不得都过来买嘛?你看看这人多的。”
大婶子在外面嫌弃,“原来这条街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现在你看,挤都挤不进去,都是怕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赶紧过来买两件衣服,过年给家里人穿的。”
江爷爷被这婶子的大量信息给搞懵了。
什么制衣厂工人?这不是他大孙女的店嘛?他都怕自己搞错了,想转身就走了,可这大喇叭里的声音,虽然通过大喇叭放出来有些失真,可他确定,这就是他大孙女的声音,而且他还隐隐听到,店铺里面好像还有他大孙女的声音传来:“都不要挤,一个一个挑,不还价的,全部是亏本出售,一分钱都不还的,要不是厂里发不出来工资,哪里会有这个价啊。”
“老板,这个尺码没有了?那有没有大一个码?大一个码也行!大两个码啊?大两个码也行!”
“老板,这件有没有孩子能穿的?”
江柠和王咏实没想到,周末的生意能火爆成这样。
两个人上午都没开门,去网吧码字了,中午吃了午饭才开门,因为是周末,就放开了之前录的大喇叭录音。
刚开始人还没这么多,渐渐的,人就越来越多,连隔壁街的人都过来了,等到了周日下午,乖乖龙地咚,别说隔壁街了,隔壁街的隔壁街的人都听说了这里有个服装店,因为制衣厂倒闭,在清货,衣服十分便宜,都不嫌远的跑来了。
还因为离的远,她们跑了好几条街,买一件回去好像有点不划算,加上都有亲戚朋友的,干脆多带几件,过年回娘家给老娘送一件新棉袄,那在过年全家聚会中,也是非常有脸面的存在了。
然后就成了江爷爷现在看到的模样了。
也亏的今天没下雨,江爷爷见挤不进去,一直源源不断的有客人来买衣服,他索性放下了板车,往板车上一坐,就坐在店铺大门口的旁边等着,时间等久了,江爷爷也是个不讲究的,把身上棉袄一拢,把板车上被褥一拉,往板车上一躺,还睡了一觉。
原本还没人注意到这里还躺了个老头子,或许就算注意到,很多人也不太在意。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不在意的。
附近四个学校,吴城的其它学校不在这两条街,那也都离的不算远,因为吴城八卦和便宜衣服的事,附近学校的女生听到这里有便宜衣服卖,也都来看看。
还没挤进铺子呢,就看到铺子旁边的板车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悄无声息,像是死了一样,吓得看到江爷爷的女生连忙过来试探鼻息,发现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忙推醒他:“老爷爷,老爷爷?你怎么睡在这啊?这要冻感冒了可怎么好?你是不是迷路了?你还记得你家住在哪儿吗?”
江爷爷被两个好心的女学生推醒,茫然转头,发现孙女店铺里还是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