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叔爷爷就挑了两个大麻袋下来,一个麻袋里装的都是早上新挖的鲜笋,一个麻袋装着一个菜坛子的腌酸笋、笋干、蕨菜干、茶叶。
“我给你挑到船上去吧?”
现在船就在江家水田不远处的堤坝口,由于现在水位升高,河堤两边有非常多的蛇和黄鳝,都不需要渔网,只需要拖一团浮在水面上的水草上来,往堤坝上一扔,水草里会迅速的钻出一条条水蛇、菜花蛇、火萤蛇、黄鳝等物,你就拿着塑料桶捡就行了。
捡完后,再将这些大团的水草扔回河里,等着明天继续来拖水草捡黄鳝和菜花蛇。
江爷爷说:“船就在家门口,这么点路我都挑不动了?你回去吧,好好巡你的山去。”
早上江大伯母一大早就起床,给江爷爷、江大伯他们做了面条,卧了个荷包蛋。
江大伯也要在今天带着儿子们去水埠镇新街建房子,会和江爷爷坐同一条船走。
今天回城的人非常多,河堤边足足停着三条船。
水位的升高,使得行船也成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越是靠近村子边沿越是危险,因为原本高高在人们头顶的电线,因为水面的升高,将电线柱子淹了,电线离水面有的只有一两米,稍稍一个不注意,船就有可能撞到电线上去。
水是能导电的。
电线如果撞到船舵的把手上,也非常危险。
所以人们都尽量在白天行船,晚上是不能行船的。
江爷爷心满意足的吃完,江大伯娘又拿了一大包晒干的米面出来给江爷爷带上:“柠柠最爱吃我做的米面了,你拿到吴城给柠柠吃!”
江大伯就不满地说:“你这个婆娘,有什么好东西不想着你几个儿子,老是想着柠柠,等柠柠结婚嫁出去了,一年还不知道能回来看你几回?”
他一脸不屑地说:“一天到晚就想姑娘,姑娘有什么用?”
就好比江大伯娘自己,因为是隔壁县嫁过来的,路途遥远,江大伯娘有时候两年都回不去娘家一趟。
气的江大伯娘就瞪他:“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给柠柠拿点米面也多话?”
“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
已经分家单过的大堂嫂看不惯自家公公的小气劲,闻言也笑着说:“就是说啊,米面都是自家做的,又不是花钱买的?这一代就这么一个姑娘,妈偏疼一些也是该的,这又不是灾年没粮食吃?”
一说到灾年,众人都沉默了。
江大伯望着门外银白色的河面,满脸愁容地说:“这雨要是再下下去,讲不好就是灾年,水都到了家门口了。”
说是家门口,还夸张了些,因为目前为止,水还被挡在了河堤之外,还没对河堤这边的农田造成影响。
江爷爷对江大伯说:“今年的粮食别往外卖了,我们这里每隔十来年就要发次大水,这都十年没发过水了,就算不是今年,也是明年后年,还是要做些准备,本地粮今年别种了,都种杂交稻。”
本地粮食好吃,但亩产不高,杂交稻口感比不上本地粮,但高产,往年他们都是一半杂交稻,一半本地粮混着种,看今年这情况,还是都种杂交稻吧。
江大伯这次没杠,点头应是。
他家是新建的楼房,稻仓建在了楼上,建的也大,防水高台建的也高,不怕洪水。
“是要多存点粮食。”
几个人沉默地从江家出发,担子是大堂哥挑着的。
从家到船也不远,船上人非常多,船舱里面放满了东西,大堂哥也将江爷爷的东西放到船舱当中,几个人坐在床沿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良久,江大伯才叹道:“幸亏现在不只是靠庄稼过活。”
他们这回接的活是水埠镇新街建的房子,整条街道的两边都要建成一模一样的三层楼,一楼的前面是铺面,后面是厨房,二楼三楼住家生活,前后两间房,总共四间,一家人住绰绰有余。
江大伯就想在新街给小儿子买套房子。
街道建的又宽又新,十分漂亮,街头不远处是镇初中,街尾不远处是初高中一体的镇高中,以后肯定也不缺人气。
这条街刚建成的时候,许多在外面打工挣了钱回来的年轻人,都来新街的买房子,以为新街会和镇政府规划的一样,逐渐取代老街,成为新的繁华街道。
谁知道直到二三十年后,这条街还是冷冷清清,小猫影子都见不到两三只,反而是老街区,几十年如一日的繁华热闹,连带着十字路口上下左右的街道两旁店面都跟着越来越火爆。
因为老街直通渡口啊!
河对岸的所有人,想要去邻市或者吴城,都要坐船到渡口,再穿过整条老街区,到达可以坐车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向右一个小时就是邻市市区,向前一个半小时就是吴城,这样优越的地理位置,什么都没有的新街怎么比?
江大伯现在就美滋滋的想着,等新街的房子建好后,他给三儿子在新街买套房子,以后小儿子也和小妹一样是镇上人了以后在镇上有个铺子,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舒服。
想到他给三个儿子都建上了大楼房,小儿子以后还能在镇上有铺子,再看看弟弟一家,至今还住在那个矮小破旧的半砖石半土墙的房子,就觉得,念书有什么用啊?有这钱给三个儿女念书,不如早早把大楼房建起来了,住的舒服,看着也气派,哪像现在,谁背地里说起他弟弟一家,不在背后笑话他傻?
江爷爷完全不知道江大伯内心正在嘲笑江爸,从蛇皮袋里拿了一袋子鲜笋和笋干、蕨菜干给江大伯:“这些你给小凤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