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丝半毫都不晓得,也难以想到庄大人竟然管得这么宽。朝政、学业就罢了,连他个人交际亦要插手。
但……毕竟是储君,庄家同他荣辱与共,可谓是休戚相关。因此,庄大人在意这些,姑且算是情理之中。
是直至三两天后,驿站厢房里,孟秋在他处理事务时为他添茶,偶然上前,却于他小书案的上头,瞧到个熟悉的地址和名讳,方才察觉此事。
彭城,季不言。
孟秋心底隐有猜测,但还是半点儿都不避讳,甚于当着燕承南的面,径直用手去拿他手边的文书——
他下意识用手去拦。
她没来得及,教燕承南提前压住那封文书。而她的手,则覆在他手背上,两相重叠。手心下的少年郎紧绷着,却没将手挪开。
“……你做甚?”他看向孟秋。
而孟秋依旧明目张胆,实话实话地回答着,“我想瞧一下您这封信。”
燕承南被她如此直白的索要惹得语塞。他仍然看着孟秋,眼底却无甚过于尖锐的波澜,在映进孟秋时,总是温和柔软地宛若一片秋水。略作哑然后,他纯粹又疑惑的问她,“为何要看?”
“嗯……您都知道了吧?”孟秋收回手,挠了挠头,莫名地有些尴尬。但不明缘故的,她在燕承南面前,却极其毋庸置疑的觉得,这件事并不要紧。然后她答道,“人嘛,总要有点契约精神。我也不太做得出……卸磨杀驴的事情。”
“……”燕承南在因于她太过坦率的言辞而沉默。
两人对视,孟秋满脸的义正言辞,教他无言凝噎。孟秋的依仗和信任很是理所应当,好似天经地义般,确信他一定会护着她。虽然他的确那样做了。
他眉头的轻蹙里沾染上些许的无可奈何,纵容而好笑的反问,“我该知道什么?”
“就,”孟秋笑眯眯看他,“那些呀。”
“哪些?”
“我为民除害的好事!”
燕承南着实没忍住,被她理直气壮的腔调引得笑了一下。他不再多说旁的,将文书拿去递给孟秋,语气温和,“看罢。”
由于他的放任,教孟秋还当此事并不要紧。她就势接过来,仔仔细细看几遍,仍旧不曾意识到问题的重点。她大致明白,却难以想象,对于庄大人等一众太子党来说,她的存在有多令人心惊。
“殿下……”孟秋看过文书上所写的,当即蹙起眉尖,“他不算个坏人,也没做什么,不至于就要问斩吧?”
闻言,燕承南静静看她。
孟秋继续问,“还能更改吗?或者依罪定刑,该怎样就怎样……起码,罪不至死?”
“嗯,”他答应了,“好。”
“当然!前提是对您没有影响。”孟秋难得的敏锐,看到他眉头微敛,当即在后头又添一句,“对我来说,谁都比不上您更重要!”
燕承南听罢禁不住发笑,但笑后,到底还是低垂下鸦睫,在眉间轻轻收出一道浅浅的皱褶。
“我问你,”他道,“你从何得知,我会来彭城?”
听他这么问,孟秋还未开口,心口骤然一阵紧缩般的痛处猛地袭来——
但大抵是教燕承南发觉她脸色忽而苍白,乍然便失了血色,让他心中哪怕万般费解,也都全数咽下去,再不曾追问半句。他起身去搀扶孟秋,语气里的紧张和担忧也压过故作冷淡的严肃,“你怎的了?哪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