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燕承南随口扯出的说辞,空玄禅师为他挽尊,也只得被迫认下这所谓有缘人一事。
若真真切切论起来,这事儿还算是他占巧儿了。
毕竟燕承南眉宇间紫气萦绕,大抵至多在三两年内,必然得以继承帝位。这便是命定的君王命格了,与他结上善缘,只会是好事,绝无坏的。
是以,空玄顺理成章的应下了这句话。
燕承南仍旧笑意盈盈,望着身畔的小娘子,满目都映着她,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极为外露的欢喜模样。与他往年的作态判若两人。
空玄再去看那小娘子,却打眼一瞧,便知晓她命不久矣!
讶然一惊后,空玄欲要细辨,却见又如水中观月、雾里看花一般,再瞧不清明了。只得作罢。
“阿弥陀佛……”空玄垂首诵罢,道,“……善哉、善哉。”
一整日的消磨了。
回到东宫,孟秋无事一身轻,燕承南身为当朝储君,却得忙于公事,将白日里空下没做的,都给补上。
“诶呦……”孟秋见到满案奏折,都为他头疼,“这么多啊?”
燕承南催她早些去歇息,对此只道,“个把时辰便好了。”
“那我陪着您。”孟秋本以为他是忙罢了的,未尝想还得劳累他熬夜,顿时生出负疚心,凑到他身边去,“研墨、剪灯、添茶倒水,我伺候您。”
他总是拗不过孟秋的,劝说三两句,便好脾气的妥协了。
所幸孟秋于朝政上一向不通,也并不过多的去做关注,哪怕瞧见奏折上所记下的,类如兵马调动、自请解冠,乃至州郡拨款等事务,也难解其中深意。更无从知晓,燕承南究竟是在作甚打算。
灯烛越燃越短,火蕊却长长的曳着,将二人的影子映照在一处,交叠着,连边缘都模糊着晕出情意缱绻。
教燕承南误以为,美好如虚幻的这一切,应当还能维持久一些,再久一些。
在东宫里的日子格外平静。
仿佛风浪不惊。
孟秋从宫人口中得知的,都是些寻常小事。谁家与谁家结亲啦、谁谁又升迁啦、抑或哪个王孙公子的风流韵事啦……
都是繁杂又热闹的红尘气象。
乃至燕承南本人,在孟秋面前表现出的,亦是国泰民安、玉烛调和的作态。
因此,主系统在此之后忽然出现,告知她即将跳转下一节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当晚见到燕承南,便将这个消息跟他讲了。
态度极为平和,如似俩人并非将要分离,短则好几月、长达年的见不着面,而只是寻常的道别。待到他忙罢回宫,还能共她闲聊似的。
“……嗯。”燕承南情绪和缓,神色如常,更温声问她,“还有几日?”
“大概明天就要走了。”
燕承南凝望着她,情态依旧温软顺从,只是缓缓说道,“怎的这样着急?好生匆促。”
理所应当的,孟秋并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无甚。”他眉眼盈盈,含着些许笑意,轻描淡写的对孟秋讲着,“我将明日空下来,陪一陪你罢?”
孟秋迟疑着点头,“也可以?”
故而,两人毫无冲突的,心平气和的定下了别离之日。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
一转眼的工夫,这一整日便又过去了。
深夜,子时,正值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