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叠抛下好几个饵,才引得那人邀他约见。
昨夜的局早已布好,他亲身作陪,亦有看一看这等奇人究竟是谁的意思。未曾想,多此一举了。
少年垂着鸦睫,指腹抚过书角翻过一页。
起初去寻孟秋并非他胆大包天,而是孟秋所在,正巧撞上了他所约定的地方。他则先入为主,误以为孟秋就是他要找的人,这才走过去。
对于孟秋此举的怪异与费解,以及对他的冒犯,温良的太子殿下也都一并容忍了。
在他查清孟秋的底细,得知她与此事无关后,便决定不再管她。又为提醒她谨守宫规,莫要再犯,他让人去将那络子拾了,给她送去。至于孟秋到底是去作甚……
少年轻蹙起眉尖,难免想起一些腌臜事。
他不曾再多想,也不愿再多管。
“哗啦”……
风乍起,翻动书页。他嫣红的指尖轻轻划过纸张,在字迹上留了一道略微凹陷的痕迹。
夏日炎炎。
孟秋打从那日见过了东宫的人,这几天都安安分分不敢生事,更别提按照原想的那样,将寄体破而后立的消息传扬开来了。
她看着荷包里的银珠子日渐消瘦,有意再去多囤点儿,却又担心再教让人发觉。纠结良久,只得抛下坐吃山空的选择,转而想办法另谋出路。
寄体在宫中这些年,竟不曾结识哪怕一个亲近的人。而寄体的那些亲眷……不提也罢。
“得,”她苦中作乐的自嘲,“好容易放个假,还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话罢,该做的她照旧得做。
至今为止,她虽说被折腾得够呛,却也从一遭遭的寄体那儿,学到了十之一二。尽管不比她们刻在骨子里般的熟悉,拿来应付旁人已然足够。
不似这寄体廉价的活计,她闷头在屋里折腾了绣品、吃食,又或棋谱、琴谱、残篇的抄本。
放出消息,再转手卖给那些低位的妃嫔,不消多久便攒下了可观的数目。
孟秋并非要把这笔钱用在开销上,而是拿去疏通关系,方便行事罢了。期间难免得知诸多故人的近况,用来弥补这几年因着她缺席,而生出一些消息上的差异。
又由于她刻意为之,哪怕她与东宫难以有什么交集,也被她打听出不少琐事。
……
年少有为、天资聪颖、文韬武略……
诸多褒奖都落在他身上,乃至与储君情谊甚笃的庄丞相,亦不避亲,在皇帝跟前对他赞赏不已。
“哦……”她听着宫婢的满口好话,心底情不自禁涌上欣慰与骄傲等各种掺杂在一处的复杂情绪,而后又倏地,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心疼。
如今的太子殿下风光至极,哪怕生母早逝,并无后援支持,却仍旧教皇帝尤其看重他。
他才名远扬,以稚龄作出的锦绣文章,哪怕国子监那群清高自傲的老学究,也皆是对他赞不绝口。
听着那堆宫人唠嗑,她好似听到了什么,遂追问,“明日要在后苑里举办宴席?”
“是啊。”某宫婢顺嘴接过话茬儿,“往年这时候,贵人们早就去山庄里避暑了。今儿却不知怎的,若说热么,倒也还好。这不是,明日还要弄个藕花宴,说要用来解暑。”
“听闻是在移玉宫,那儿不正临着太清池么?倒也凉爽怡人。”
“可曾知道是哪个时辰?”
“酉时过后吧?我隐约记得主子说了,得到夜半才散场呢。”
“哎,那……”
余下的闲话孟秋没再听,寻个托辞便趁机溜了。
她前几天得了系统的通知,告诉她再过不久就是离开的日子。而她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明儿这所谓的藕花宴,她大概是能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