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伴随着清晨第一声鸡鸣,渭城的大门在铁链转动的“吱嘎”声中打开了,两个身穿蓑衣斗篷的人,牵着马匹,跟随着准备入城的百姓一起进来,他们的身上似乎落满了雪,看样子是夤夜兼程而来。
走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大街上,两边都是卖力吆喝的小摊贩,有卖鱼卖肉的,有卖花卖油的,还有卖早餐,比如包子、樱桃毕罗、油茶、云吞等,香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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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雪夜奔袭百里,早已饥肠辘辘,只听那年轻人说道:“父……,爹爹,咱们先吃一碗羊汤面,再去裴伯伯家吧”。
年轻人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大大的眼睛,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正是平东卫主帅叶乾的嫡幼子,叶允。
乳白色的汤汁,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撒上碧绿的葱花,再蘸点鲜香麻辣的酱料,令人食欲大动,不一会儿的工夫,几碗羊肉汤便下肚了,两人的身上也开始逐渐缓和起来。
穿过繁华的朱雀大街,两人低头快步穿过纵横交错的小巷,来到一处角门站定,“允儿,你先避在一旁,为父一人入内即可”。叶允心知父亲的盘算,当下退后几步,躲到墙后,隐去身形。
他上前轻叩两声,便有仆妇上前开门问询。叶乾从怀中取出信物递了过去,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几乎用跑的速度冲了过来,拱手行礼,连声说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快快有请”。
站在一旁的仆妇见状,顿时看傻了眼,这可是裴府的管家裴俭,在裴家总领府中各项内务,除了主子,就是他的权力最大,平日里总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何曾见过他如此失态。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大显文官之首,当今皇后娘娘的母家,居然还有一座小门开在了如此僻静的小巷子里,此处与裴府正门所在的庆平大街相距甚远,不知情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的。
“叶帅这边请,相爷早就盼着您来,昨夜还跟奴才说,应该就这一两日了,果不其然,您今日便到了”,裴俭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几人正说着话,迎面走来一位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的男子,叶乾看了,觉得有些眼熟,便听裴俭说道:“给二爷请安”。
原来是裴桓,裴家行二,与裴皇后是一母双胎的龙凤胎,难怪叶乾觉得眼熟,这裴二确实与皇后长得极为相似。
裴桓笑了笑,说道:“裴叔,你先去忙,我带叶帅去见祖父”。
一袭青衫布衣,脚穿黑色麻布鞋,长眉白须,裴修正靠在窗前看书,这是一本前朝古书,名为《百艺棋》,书中记载了数百种黑白子的下法,其中精妙自不必说。
“祖父,叶帅到了”,裴桓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低声说道。
裴修恍若未闻,目光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古书,裴桓见状,也不敢轻易打扰,只得眼含歉意地对叶乾摇了摇头,后者会意地点点头,两人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才听见裴修长舒了一口气,称赞道,妙哉,妙哉。
裴桓这才走上前去,恭声说道,“祖父,叶帅早已恭候多时了”。
转头看向叶乾,裴修笑了笑,道:“唉,真是老了,连身旁来了人都不知道,让你久等了”。
叶乾赶紧站起身来,嘴里说道,“相爷真是折煞末将了,当年若非您老人家出手襄助,恐怕末将坟头的草都比人高了”。
九年前,叶乾因一时不察,险些铸成大错,幸得裴相爷施计化解,才没有落入死对头的彀中。再后来,裴桓性子整日游手好闲,顽劣不堪,经常气得裴相爷吐血,终于在某次酒醉之后,打伤了大司监孙克营的嫡长子孙泰,还将他吊在城门口一夜,差点就将孙公子送走,气得孙司监提着刀直接杀上裴府,要求严惩凶手。
裴相爷虽然生气,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孙子,为保住他的性命,便将裴桓直接扔进平东卫,借以磨练他的性子。孰料,裴桓虽然性子顽劣,但却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不仅很快立下战功,而且还救过叶允的命,后来官至三品武将,被敕封为游击将军。
从此之后,裴叶两家往来渐渐频繁起来,但按照文臣武将不得交往过密,再加之后来,裴寂入宫为后,更要谨慎避嫌,故而只得暗中交往,几乎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