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觉得曾经的自己好天真。
曾经的他以为,在梦魇魔神麾下,被迫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是他此生最不愿再回忆起的记忆。
现在的他只想叹口气,说在梦魇魔神麾下的那段记忆虽然黑暗,但是根本就不算什么。
还得是被帝君和苏一口一个“可爱”地讨论着的这一段,现在正在发生的,很快就会成为记忆的记忆,在令他不愿意回忆起来这个评判标准上,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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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和魈相比起来,赵姑苏的忐忑和尴尬也不遑多让。
她此时已然听钟离自我介绍过,那在她游戏刚入坑的时候就彻底把她锤在了坑底的金玉质声音随着荻花洲上簌簌芦苇风吹拂入她的耳中,几乎让她想要对着钟离直接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直接吐露出来,交代个干干净净。
但她最后也还是把住了自己的嘴。
赵姑苏:不是我怂,实在是……
光屏那个逆子啊!!!
钟离见她这副忐忑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小苏姑娘你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在下只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赵姑苏神色一凛,就像是一只被命运扼住了后颈的猫咪,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变得僵硬起来,仿佛勾结成了一整块似的放松不下来。
她就这么僵硬着,像是一块儿铁板:“您、您问!”
但是片刻之后,钟离问出来的问题却让她隐隐松了一口气。
因为钟离问及的问题,是关于她生平的问题。
赵姑苏:这个问题多好解决啊!
她,穿越人士,提瓦特大陆上从未有过她的踪迹,她的生平就是无,直接对钟离回答上一个“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这个从奔狼领一路用到现在的答案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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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试图从赵姑苏的过去经历来判断,她这个人是否有什么与自己、温迪以及魈的共性,并从这方面来判断,到底是什么因素影响了光屏出现在他们面前——评判标准是什么,以及,光屏出现在不同的人面前时,其上表现出来的那些……作品,是否是根据观看者而变化的。
然而却不想,赵姑苏开口就是一句她不记得了,于是他预设好的问题就这样中断在了这里。
钟离有些愕然,但是赵姑苏说了一句很有技巧性的实话。
“从我在奔狼领那边睁开眼睛之后,我就不知道我曾经在提瓦特大陆上做过些什么了——兴许什么事都没有遇到过呢?”
就算是以玩过游戏这条标准来看,以前的她也没有当真在提瓦特大陆上做些什么啊,不管是打金花还是打圣遗物本,又或者是周一凌晨四点出现在黄金屋中伏龙树下天守阁内……等等这些地方,打扰了一个又一个周本boss的好眠,那都是旅行者干的好事,和她赵姑苏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句话说出口,百分百的诚实配合上赵姑苏及格的演技,倒还真的让钟离就这么听了进去。
失忆了,回想不起从前的事情。
钟离陷入沉思:哪怕是他这种曾经在魔神战争期间庙算无一缺漏,总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都未曾想过失忆这种事能这么巧妙地发生在他想要了解过往的人身上。
钟离不由得开始感慨: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无巧不成书。
一边却又开始思考,既然询问过去的事情已然没了法子,那么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绕过“过去的经历”这一点,从赵姑苏身上了解到和光屏有关的信息。
这倒是……有一点困难了。
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钟离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被这个问题困住。
不过走出三两步的距离,甚至还没有从一株霓裳花走到另外一株身边,钟离就又开口了。
“那么,或许你不介意和我聊聊,关于你对未来的展望?”
过去的经历已然不可考,那么或许从人的性格、观念等角度来询问也是能够获得一些线索,从而旁敲侧击获得答案的。
对于未来的展望啊……赵姑苏皱了皱鼻子,心想这个问题听起来真像是她高中班主任会在高二升高三前的那个暑假问他们的问题。
她暂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钟离:“唔……我觉得对未来的展望分为很多个方向,不知您现在向我问起的这个未来展望,是什么方面的呢?”
钟离笑了笑,道:“各个方面,都可以说,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毕竟——”他看了一眼赵姑苏,“你看起来不像是打算长时间在望舒客栈打工下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