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徐裴在用宣传单叠小船。李栖把水递给他,他把纸船给李栖。李栖拿着纸船,纸船一只手掌大,方方正正地,称得上一句精巧。“想学吗?”徐裴道。李栖点点头。徐裴又撕一页宣传纸,手把手交给李栖。徐裴的手很漂亮,这毋庸置疑,但和李栖的手一对比,力量感又十分明显。李栖手笨,一个错眼就跟不上徐裴的步骤了。徐裴看看李栖,李栖也看看徐裴。徐裴气笑了,三两下把纸船叠好,不再教李栖。李栖有点尴尬,有点生气。徐裴还是老师呢,这点耐心都没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李栖把自己的半成品纸船拿在手里,回忆徐裴的步骤一点一点折,“杭迎一说你从不评价他的画,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徐裴垂着眼看李栖折纸船,他有一步做错了,他总在那一步做错。“杭迎一聪明敏感,画技娴熟,个人特色鲜明。”徐裴道:“但他的心理极不成熟,情绪波动很大。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画的非常好,转天就又会把画撕掉,他迫切地希望能认识到真正的自己。”李栖把纸重新展平,从头开始。徐裴忍不住笑了,道:“他把外界反馈来的评价看得太重了。”杭迎一、章从致和徐裴的三人小团体里,杭迎一和章从致都很信任徐裴。不同的是杭迎一更加脆弱,如果徐裴真的给出评价,他会把徐裴的评价当做真实的情况。李栖低着头,把徐裴完整的纸船拆掉了,他想按着折痕复原。徐裴看着他记错步骤,并不出声提醒。“艺术家找到自我是必修课。”徐裴看着李栖,“你我也一样。”李栖有点烦躁,步骤总是不对,他停下来,陷入沉思。徐裴指着他的折纸,“你又错了,你总在那一步错。”李栖看了看手里的纸,“哪一步?”“自己找,”徐裴站起来,“生活、工作、男朋友,谁知道错在哪一步?”徐裴走了,李栖看着手里的半成品,他把两个纸船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李栖:什么东西,不学了工作日的下午,大雨倾盆。李栖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办公室所剩的人已经不多。下大雨,路不好走,大家都不留下加班。李栖收拾好东西下班,一走出公司门,硕大的雨滴打在地上的声音顷刻间鼓噪起来,大风把绿化带里的树几乎压弯,才种下的绿化绿植被打的七零八落。李栖今天没开车,打车软件显示排队一百多人,地铁站离这里还有两公里。他拿着手机,站在楼下发呆。
高楼大厦在灰蒙蒙的背景中,有种庞然大物的恐惧感,好像下一刻就要无限逼近于自己。风呼啸着,人们都躲了起来,城市里一下子变得很空。他该怎么回家呢,颜言已经回星城了,找人来接自己肯定没戏。打车要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不去做地铁吧,直接冲进雨里。这个可以,但会不会显得有点傻呢。李栖漫无目的地想,该怎么回家,还要不要回家。他想,我今天很可能回不了家,这算我失误的那一步吗?才不是,我有体面的工作,我有安稳的生活,我还有个高富帅男朋友。我的人生有什么问题,我的人生是完美的!李栖恨恨拿出手机,换了个打车软件继续努力。暴雨里,一辆车缓缓驶过来,停在公司楼下,车窗降下来一些,李栖看到顾成川的眼睛。隔着雨幕,顾成川的眼睛格外深沉。李栖想起来很久以前,他在另一种情境下看到过这双眼睛。那时顾成川是李栖的甲方,因为一些意外,具体是什么李栖不记得了,总之,李栖临时充当顾成川的助理陪他考察一个度假村项目。项目在山上,盘山公路特别长,开车要好几个小时。考察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昏暗,山里起雾,暴雨没有任何预警,哗啦啦地打下来,砸着车窗,声音叫人心惊。雨大,很快影响到了行路。天色越来越暗,盘山公路变得危机四伏。这样的路没走几分钟,顾成川当机立断要求停车,他跟李栖换了位置,坐上驾驶座,导航到附近的半山别墅。屋漏偏逢连夜雨,汽车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熄火,顾成川和李栖下车走路。“路不远了,”顾成川拿出两套雨衣,“走上去吧。”风大,伞没有用,两个人的雨衣聊胜于无,到达半山别墅的时候全湿透了。别墅是顾成川的别墅,他不常来,但是打扫的很干净,李栖冷的打哆嗦,从没觉得玄关并不明亮的灯光有那么叫人安心。顾成川找了两身能穿的衣服,给李栖一套让他先去洗澡。李栖还没洗完,别墅就停电了,灯光啪的一下全黑,水也变得冰凉。那一下子,李栖心态有点崩。他勉强擦干自己,套上顾成川的衣服走出来。顾成川告诉他,因为暴雨,山上没信号,电路也坏了。顾成川说完,进了卫生间,用刚烧好准备喝的水随便擦了擦,换了身衣服。他走出来的时候,李栖找到一些烛光晚餐的蜡烛,蜡烛作为一点光源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也照见李栖脸上的不安。外面大雨还没停,雨水像是泼在落地窗上一样,雾气浓重,什么也看不清。李栖裹着一张毯子摆弄手机,电话不能打,消息发不出去,李栖连看看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都不行。顾成川在别墅里四处搜寻,带回来一瓶酒和两个玻璃杯。“这里不常来人,没放多少吃的,”顾成川道:“但是酒有很多,至少不会渴死。”他给李栖倒了一杯,李栖缩在沙发里,裹着毯子穿着不合身的顾成川的衣服,晃动的蜡烛照亮李栖紧皱的眉头,有点脆弱的模样。“别担心,”顾成川的声音依旧平静,“地下室有烧烤用的炭火,可以用来取暖,没有吃的东西,但是有酒,撑个天没问题。雨停了,会有人根据车载卫星来找我们,唯一有点风险的就是雨太大,可能会导致山体滑坡。”李栖看向顾成川,顾成川站着,抿了一口酒,道:“如果真有山体滑坡,那就没办法了,听天由命吧。”他明明说着听天由命,李栖却渐渐安定下来,不再那么恐慌焦虑。“那我应该给我爸妈留言交待一下。”顾成川笑了,跟李栖碰了碰杯。蜡烛立在茶几上,如果忽略暴雨,这很像个气氛暧昧的烛光约会。李栖把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