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师傅有着丰富的技术,都差点着了道,马车险些一头栽进冰洞里。
灵稚和沈师傅惊出一身冷汗,他们决定下马车徒步走完这段惊险的路程。
如此,从冬入春,两人一路惊险万分的自燕都抵达南方城邑,山野上覆盖的雪已然被青葱盎然的绿意取代。
南方春时雨水多,且细密,时常一场春雨会连绵地持续数日。
山谷遍布草植,藤蔓甚至横截拦在路口,这时候灵稚就跟沈师傅下车清理,将路面清理干净后继续出发。
进入雾清山所在的城邑管辖地界,灵稚终于能坐在车头上,按照沈师傅的吩咐学习驾驶马车。
他拍一拍马儿的脑袋,马就跟通了灵性似的,没有太为难灵稚。
不过半时辰,灵稚有模有样地做了回车夫,沈师傅惊奇道:“这畜生怎地如此听你的话?”
灵稚伸手在马儿的耳朵上一摸,轻声道:“万物都有灵性。”
只要不是蛮不讲理的野兽,多数时候他都可以和它们讲一讲道理。
第十八日,马车驶进八云村,灵稚跟着沈师傅风尘仆仆赶回,像两个逃难的。
两人刚进村,村民听说他们回来了,纷纷出来围观。
沈师傅不拘小节,坐在马车上一边喝酒一边与村民说起燕都的见闻。
沈师傅嗓音浑厚,还是个话匣子,围在马车四周的村民越来越多,有人问灵稚,灵稚乖乖回答,不像沈师傅那般夸大其词。
但村民捧场,这些夸大的言辞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索性灵稚也不点破,甚至听得津津有味。
他想起车上有从梅园带回来的特产,自己留了一包,又把四包单独留下,两包给蓝文宣跟老大夫,再给沈师傅留两包,余下的都送给村民。
村民不曾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一时舍不得下嘴,还有的人说要拿回家里供着,供到发霉都不扔,毕竟是燕都的东西,他们全当做宝贝。
灵稚劝了一番,效果甚微。村民显然都想供着燕都的点心,于是便不再说了。
灵稚回到院子后,稍作休憩,然后拎起农具打理院子。
闲置了一个多月的农院杂草丛生,灵稚忙了半日将几间屋连带院子的杂草清理干净,他灰头土脸的,又烧了热水泡在桶内仔细地浴洗身子和头发。
待灵稚泡得一身皂香,浑身肌肤雪白,他更换干净保暖的衣物,简单的用热水就着饼子填腹,七分饱时天色已暗。
灵稚关好院门,拎心去药舍看看蓝文宣有没有回来。
四周的田野已不像冬季时枯败一片,新生的草填满了整块田地。
途径自己的小田,灵稚驻足在边上看了会儿,眉眼笑起来弯弯,想着再过几日就开春了,他该为春种做些准备。
药舍大门半掩,门外屋下的灯笼已经点上,说明屋内有人。
灵稚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蓝文宣,刚进屋,和出来迎他的蓝衣青年男子撞上。
灵稚微微向后仰倒,蓝文宣眼疾手快地将他托起,扶他坐在凳子。
蓝文宣好笑,可看着因为差点摔倒显得迷迷糊糊还有点呆的少年,任何责备,怜惜,佯装取笑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收敛面上笑意,定睛看了好一阵。
蓝文宣先回神,移开视线,说道:“怎么突然去了趟燕都,路程奔波辛苦,你都瘦了一圈。”
灵稚捏捏脸颊,认真地说道:“还能捏出肉的。”
蓝文宣失笑:“师父还没回来,我前几日才到,屋内有热汤,过来喝碗暖暖身子。”
蓝文宣熬了一锅鲜菇鸡汤,他把最嫩的菇和最大的鸡肉都盛进碗里递给灵稚,等灵稚尝了一口,才重新回到位置坐下。
灵稚去燕都城事出突然,他无依无靠,上燕都多半是为了看望谁。
蓝文宣未做太多猜测,更没问灵稚,他与灵稚谈起家乡过每逢新元节发生的趣事,时辰晚了些,便送灵稚回去。
灵稚手里拎着灯笼,朝蓝文宣轻声说道:“我自己走,不用麻烦你送一趟。”